等她醒來的時候,入目全是刺眼的白,滿當當的消毒水的味道。
Manon守在她旁邊,見到她醒來把臉放在她側臉上蹭了蹭,“你終於醒了,小姐,我很擔心。”
易末張了張嘴,隻覺得幹澀的厲害。Manon喂她喝了水,她隻瑉了兩口,問,“方先生呢?”
Manon遲疑了一下,告訴她,在加護病房。
易末掀開被子,才發現自己一動不能動,易末看著Manon。
沒有意外,她的腿廢掉了,易末不覺得傷心或者不能接受,現在所有的一切她都能承受得住,斷腿殘疾,就好像喝了一杯涼水,入口時不怎麼舒服,咽下去也就沒有感覺了。
“帶我……帶我去看看方先生。”
易末懇求的看著她,她一定要見到方先生,否則她的心裏總是沒著沒落的。
易末推著輪椅走進去,看著病床上躺著的方先生,才幾日,他一下就變成了一個瘦弱憔悴的老頭。
“是你來了嗎?丫頭”
“是我”
方先生很虛弱,易末也好不到哪裏去。
易末過去,坐在方先生麵前,“對不起”
病床上的方先生搖了搖頭,“不要說對不起,丫頭,跟你沒有關係,是我的問題。”他說,他的聲音很小,還是帶著很多的顫抖。
易末握住他的手,皮膚鬆弛,一層皮肉包裹著骨頭,蒼老來的如此迅猛。
“明天……我想回去把他的後事辦了,你要陪我回去嗎?”
易末點點頭,嗯了一聲答應,“你回去我自然也是回去的。”
易末覺得她的神經也快要崩潰了,再加上一根稻草,她必然不能好端端坐在這裏和當先生說話。
沒一會兒,方先生就睡著了,有微弱又明顯的呼吸聲傳過來。
易末看著他的臉,方朔的死壓垮了這個一直精神弈弈的老人,讓他一下變得行將就木起來。
第二天,易末陪著方先生回了國,帶著他的醫生,他看起來很不好,步履蹣跚,手總是在抖。
易末陪著他回了家,當初珠光寶氣的貴婦人此刻模樣也稍顯狼狽,蒲過粉的臉沒有一點血色,眼眶也紅腫著,看見方先生隻是站起來喊了一聲,再沒有其他的動作。
仆人扶著方先生回房休息,易末衝方太太點了頭算是打過招呼。
誰知方太太竟拉著她哭訴起來。
“我好像見過你的,你是哪家的小姐?”
易末隻覺得心裏嘁嘁然,上一次來方家是赴宴,這一次,人卻不在了。
方太太見易末不說話,笑了笑,說:“我倒是忘了,你應該是家胥外麵的女人。”
這時候,這句話已經不會再讓易末覺得侮辱或者生氣,她說的沒錯,她確實是方先生外麵的女人……中的一個。
方太太看易末沒有說話,又說:“你別介意,我知道他外麵有許多女人,不過你倒是唯一一個帶回家的,這麼多年,我早就習慣了,也想開了,隻要我有兒子,可是沒想到……”
方太太摸著眼淚哭起來,易末也覺得這個女人可憐,安慰了幾句,心想,方朔活著的時候也沒有見她做過一天慈母。
可再怎麼說,人不在了,留下的親人還是最傷心的。
兩三天,所有的事情都辦完了,方先生也終於還是垮掉了,整個人不聲不響的坐著,走路都成了困難。
易末問他,是不是要一直呆在家裏,他搖頭,跟易末說,“丫頭,我們走吧。”
易末知道,他不想住在家裏是因為害怕睹物思人,方太太整天都哭喪著臉,叫人看了難受,見到易末就會說,“他還那麼年輕,要我以後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