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劉亞樓將軍臨終前說的“四條”,雖然“死無對證”,但據說上麵有“劉亞樓”的簽字,雖然人們半信半疑,但這個“四條”在無中生有中起了極大的作用,林彪、葉群就是據此向羅瑞卿發起進攻的。那麼這個“四條”究竟有沒有?如果沒有又是怎樣製造出來的呢?
作家許晨對此事作了調查,寫有一篇長文(載《浩劫初起》:《空軍上將劉亞樓遺言之謎》,團結出版社),其中寫道:
曆史選擇這兩個人主持操辦劉亞樓的後事,不是偶然和盲目的。他們一個國防部長(林彪),一個總參謀長(羅瑞卿),都是負責軍隊事務的,此乃分內之事。但由於脾氣性格、作風氣質、人生追求大相徑庭,他們也就不可避免地發生摩擦、碰撞以至衝突了。與他倆都相熟、剛剛去世的劉亞樓,自然成為林彪手中一張可以致對方於死地的“王牌”……
公祭大會之後,劉亞樓的骨灰盒由他的子女捧著,在數百名解放軍戰士的護衛下,移至八寶山革命公墓。至此,追悼劉亞樓的活動告一段落,善良的人們以為:從此劉將軍的英靈大概會安靜下來了。
然而,非也……
料理完丈夫的後事,翟雲英回到家裏,感到到處都是空空蕩蕩的……
幾位熱心腸的老大姐,鄧穎超、林月琴、薛明、郝治平等,十分理解此刻翟雲英的心情,紛紛前來看望她和孩子們,勸慰她節哀保重……
這些宛如一股春風,給翟雲英冰冷的心中增添了些許暖意。可沒想到,那位一直對劉家恭敬有餘的空軍二把手吳法憲卻彈出一個不和諧音。
葬禮剛剛結束,吳法憲派他的秘書何汝珍來找翟雲英:“吳政委說了,送靈的人準備回去,是不是在你家搞一個小宴會,請請他們?”當時,上海空四軍政委江騰蛟等人陪送骨灰到京。
翟雲英尚沉浸在失去丈夫的悲痛之中,一家人幾天來都吃不下飯,哪有心思請客?一口回絕:“我們家死了人,又不是辦喜事。請客不是有招待所嘛……”
“那……”話不投機,何汝珍又轉彎抹角談起另一件事:“翟醫生,我聽說劉司令病重時給你說過,將來空軍讓吳政委掛帥,是吧?”
“我沒聽說過。這麼大的事情由中央研究決定,哪能個人亂許願。”
這位善於逢迎的何秘書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而去。同時也為翟雲英將來的厄運埋下了伏筆。“文革”中,翟雲英以“莫須有”的罪名蒙難,這個抱上吳法憲粗腿的何某人專門跑到門診部,惡狠狠地上台批鬥:“翟雲英一貫反對吳司令當空軍司令……”
身材臃腫的吳法憲,見到翟雲英及劉家的孩子們,還是一臉笑紋,隻是功夫大減,不像過去那樣經久而不衰了……這是一個頗為奇特的人物:敦厚與奸詐、聰明與愚蠢、膽小怕事與狂妄自大,在他身上十分鮮明地混合在一起。
吳法憲這樣一個人,不能說他沒有為人民做出過貢獻。尤其在擔任空軍政委期間,表現出少有的謙虛、誠懇與勤勉。他對空軍劉亞樓司令員極其尊重,一切以劉司令的意見為準,甚至號召空軍人員都要采取這個態度。“因為劉司令是毛主席信得過的人,是經驗豐富的優秀指揮員。”以至人們私下議論他是“提包政委”,意即時刻提著司令員的公文包在後邊跟隨的角色。
當無情的病魔把劉亞樓將軍擊倒在病床上之後,吳法憲確實十分難過。他親率空軍黨委常委們,日夜守護在病房裏,憂心如焚,好像自己的親人不可救藥一樣……劉亞樓去世了,他除了跑前跑後,幫助處理後事以外,還懷著悲痛莫名的心情,在《解放軍報》上親筆撰寫了一篇題為《痛悼劉亞樓同誌、學習劉亞樓同誌》的文章……
很難想象,寫出這樣情真意切的悼念文章的人,一年後會瘋狂地迫害被悼念者的遺孀。人啊,就是這樣複雜;生活啊,就是這樣非理性。當然,這是後話。
盡管翟雲英頂了他的秘書,令他不快,但他這時沒有發作,甚至還常到劉家看看,關切地對翟雲英說:“劉司令不在了,你們有什麼困難,告訴我。我會想辦法解決的。現在人事很複雜,好多人都往老帥們那兒去了,你最好也別去,弄不好受牽連……”當翟雲英談到羅總長很關心她們一家,常打電話來問候,或讓夫人郝治平大姐前來看望時,吳法憲卻板起了麵孔,不陰不陽地說:“你呀,別拿羅瑞卿當好人。他往醫院裏寫那封信,實際上是想讓劉司令生氣,早死。”
啊?翟雲英睜大了眼睛,弄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
本來,吳法憲跟羅瑞卿沒什麼宿怨,見麵從來就是一張謙恭的笑臉,隻不過這時他已死心塌地地上了林彪的賊船,一切唯主子旨意是從。
在中央召開的解決“羅瑞卿問題”的緊急會議上,林彪指揮各路親信一齊上陣,形成對羅瑞卿的密集火網。已經成為空軍司令的吳法憲果真沒有辜負林總的“厚望”,緊跟葉群做了長篇發言,誣蔑、誹謗羅瑞卿“向黨伸手”、“奪取軍權”、“想當國防部長”雲雲,主要論據就是前空軍司令劉亞樓反映的那“四條”意見。用林、葉的話說:這是一顆置羅瑞卿於死地的“原子彈”。
不妙的是,這種謊言太拙劣了,明眼人很容易看出破綻。傳話人已於半年前去世,是真是假,誰說得清?難怪當林彪私下裏問葉群:“羅瑞卿承認了嗎(指揭發批判材料)?”時,葉群氣哼哼地發牢騷:“他能承認嗎?他隻承認他有缺點錯誤,其他一概不承認。特別是我揭發的他讓劉亞樓轉告我逼你下台的‘四條’,他根本不認賬。劉少奇他們也直搖頭,說是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