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3)

馥香的梔子花開滿床頭的欄杆,我睜開眼看到這滿目的潔白。

有一束陽光穿透屋頂透了下來灑在我身上,讓人覺得像是個溫暖的午後,我繼續閉上眼享受著花香和陽光的慵懶氣氛。漸漸地,房間裏升起一種細細碎碎的聲音——花兒們趁著這光合作用的大好時機,瘋狂的生長著,直到窄小的床頭再也不容它們棲身,它們竟然爬到了我的身上,把我的身體當做泥土紮根其中,慢慢越長越多,花兒越開越鮮紅,我恐怖的大聲叫喊,手腳狂舞,直到我被花兒們埋葬掉……

隱隱約約中,我聽到了花兒們在悄悄的念道:“我把梔子花種在我的脖子上,待到它們開滿我的身體,那我就被幸福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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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岩……中岩……醒醒……”有個遙遠的聲音在呼喚我,我以為我已經到了天堂,是來接我的天使吧。

“中岩……中岩……你睜開眼睛啊。”那個急切的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起來。

“怎麼啦,中岩,你不舒服嗎?你睜開眼看看我呀。”哦,這回聽清楚了,是安然的聲音。

嗯?安然?我猛的一下睜開了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安然在我正對麵的大頭臉,我像是看到她就激動了,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做噩夢了吧,你看你這嚇的……”安然像個溫柔的母親一樣的關切的問我,伸出手來給我擦臉上的汗,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剛才我是在做夢,而且是噩夢,像被鬼壓床似的無法自己醒來。幸虧安然喚醒了我,她就像是我的守護天使,在我快被噩夢埋葬之際將我拯救了出來,我突然變得很孩子氣,拿過她正在為我擦汗的手,深情的吻了一個印子。安然,你真的可以讓我很安然……

“唔,我以為我快要死了,幸虧你叫醒了我。”我慶幸道。

“是噩夢吧,不然你怎麼嚇得汗都出來了。給我說說吧,你會好受點的。”

這時,我腦海裏閃現的是萬輝那殘缺而恐怖的死狀,還有在那個世界裏顯得無比邪惡的梔子花。我閉上眼搖了搖頭,然後說道:

“不,我怕我說了你會被嚇到的。”

“說說嘛,是不是很靈異呀?”安然一臉稚氣的疑問,仿佛這場遊戲滿好玩的樣子。

“不行,女孩子還是不要問的好,你不適合了解這事。再說,醫生工作上的事不是你能夠理解的。”我堅持道。

“哦,那好吧。”安然見我這麼堅持不給她說,帶著一臉無趣不再追問了。

突然她好像想起什麼了,指著床頭上興奮的問道:

“怎麼樣,好不好看?”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把含苞待放的梔子花插在花瓶裏,像絕代芳華一樣嬌豔欲滴。按平時,喜歡香味的我可能會對它聞上一陣,非常願意這種香味留在我的房間一段時間。可是現在,我對這把花一點也愛不起來,心裏泛上一陣陣作嘔,好像花苞們就是一張張嘴,會在我看著它們的瞬間開放,並且露出兩顆尖尖的獠牙……

“現在剛上市呢,新鮮著嘞,還要10塊錢一把呢。我發現你陽台上沒有種這種花,我今天過來時就買了一把。怎麼樣,是不是很香啊……”安然捧起花,深深的聞起來。

“拿出去吧,別放在床頭。”我淡淡的說,刻意抑製住看到這種花的無名火,我不想對她發火,她是不知情的,我不想傷害她和我們之間的感情。

她不解的望著我,剛才的高興勁一下子沒了。

“我說,以後梔子花就別帶到家裏來了,我對這種花的花粉過敏。”我仍舊是淡淡的說道,卻還是看到了她臉上飄過的一絲不快。於是我補充了一句:

“因為體質原因,所以我從小就對這種花的花粉過敏。”我覺得這個理由比較專業些,有點說服力。

“好吧,那我拿出去扔了。”安然憤憤的說。

“別啊……”我一把拉住了她,“我是說以後別買梔子花了。你要是喜歡,這把就把它留在陽台上吧,不過,以後可別再買了,行嗎?就算你喜歡你再繼續買了,也別帶到臥室裏來,行不?大小姐。”

“哼,這還差不多。”安然嘟起小嘴,擺出一副孩子氣的不屑,捧著花走向陽台。

我揉了揉太陽穴,想給自己減輕一些壓力,我在反省我剛才是不是太敏感了,突然忘了我怎麼是睡在家裏的。揉著揉著,記憶終於開始有點印象了。模模糊糊中,我依稀的記得我好像在昨天去了案發現場,中午的時候回到醫院上班,尹素莉好像還叫我們科室的人晚上去她家吃飯來著。後來……嗯……後來,後來好像我提前回來了……呃,我是怎麼回來的啊,好像是謝子開車送我回來的,又好像是我自己回來的。我的記憶又開始模糊起來的,分不清楚現實與虛幻了。於是我問安然:

“安然,我……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麼回來的?”

安然在陽台上搬弄著花盆,漫不經心地回答我:

“你啊,你是謝子開車送你回來的啊。怎麼你不知道了啊?昨天該你值班的,結果你遲到了。到了醫院之後倒頭就睡,謝子還以為是你病了,讓急診科的大夫給你瞧了瞧,說你啊,壯得像頭牛……嗬嗬,可是謝子還是看你老睡不醒的,就幹脆把你送回來了。他還打電話給我叫我今天過來看看你。我腿不方便嘛,早上是他送我過來的。”

“哦。”我茫然的應了一聲。

“怎麼,你還真不知道了啊?昨天你都幹嘛了,你就一點印象也沒有。”

“呃……嗯……”

安然從陽台一瘸一拐的走過來,瞪著大眼睛打量似的看著我,用她的臉頰貼了貼我的額頭,說:

“沒發燒啊。哈,是不是剛才那個夢把你嚇得失意了?”

“去,小鬼頭。”

嗬,原來我整整的睡了一天了,從昨天下午到今天下午。我以為香水當初被歐洲人發明出來就是為了遮蓋他們強烈刺鼻的體味,後來被時尚界喻為對異性的某種暗示信號,以此來增加在異性中的吸引力,再後來的今天,竟然被我發現出了香水還有這種催眠功能。不得不說這項偉大的發明確實有助於治療失眠。在以前,我很少這樣睡過頭,絕大部分時間我都幾乎毫無睡意。白天工作的時候卻任然精力充沛,哪怕是無聊的值班。晚上蝸居在家,和謝子在網上拚殺於魔獸世界的戰爭裏,有的時候興致來了,我還可以一玩就是一個通宵。

好多年都沒做過夢的我,居然做夢了,而且還是個噩夢,讓我這種很男人的生活方式竟然也有這麼明顯轉變的一天。難道是現在我已經不是一個人的原因嗎?因為現在我多了一個牽掛,那就是安然,但是那也不應該是噩夢吧……真搞不懂這些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