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終 像冰雪一樣燃燒(3 / 3)

這時在人群裏麵,他見周圍的人都安靜下來,便扯著脖子喊道:“我說支書,你是大家選舉出來的,大家都老信任你了,該咋辦你就說了吧,俺們都聽政府的。”

眾人聽了,也都隨聲附和,支書見時機成熟,假裝沉痛地說道:“既然大家都看得起我,我也就當仁不讓了。按理來說,李牧之在村裏這和些年,深得大家的尊重,他的那些事情,本來我自己也是不願意相信的,而且我也很想對他從寬發落。但他所犯的罪行,是國家和人是都不能原諒的,在國家和人民的利益麵前,私人的感情隻能拋在一邊了。我現在代表黨、代表人民宣布:李牧之,犯反革命罪和間諜罪,判處死刑。賀勇,犯包庇罪,反革命罪,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大夥兒還有沒有異議?”

眾人都拍手叫好,李牧之聽了,暗歎一聲,他在台上聽著支書胡編亂造,羅織自己的罪名,也懶得出言分辯。而賀勇,早已被嚇破了膽,像條死狗一樣癱倒在地上,涕淚直流,哪裏還說得出半句話來?

支書見眾人都沒有反對的意見,接著又道:“既然大夥兒都同意,那麼現在把人販押到村口,執行判決!”

“慢!”人群裏突然出現一聲嬌斥,支書眉頭一皺,循聲望去,眾人也尋找著聲音的源頭,隻見支書的正對麵人群中閃出一條道來,一個女孩手中握著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刀尖抵在一個人的咽喉之上,支書一見,不由臉色大變,正是楚聆雨押著林商泉來了。

原來林商泉在隊伍之前敲鑼打鼓,耀武揚威,聆雨躲在人群之中,早就看了個一清二楚。她悄悄地潛在人群之中,跟隨著眾人來到村公所,當時支書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李、賀二人身上,林商泉放下手中的鑼,躲到牆外小解,她跟在後麵,輕輕鬆鬆地就將他扣為人質,在後麵聽了多時,這才押著他走進來,欲救李牧之脫險。

李牧之艱難地抬起頭來,他的?脖頸已被細細的鋼絲勒得鮮血淋漓,此時卻仿佛忘記了疼痛。他見聆雨隻身犯險,心中不由大急,掙紮著喊了一聲:“傻孩子,你……”話音未落,便被旁邊看押著的人踹倒在地。

聆雨見了,不由心下大怒,手上一用勁,匕首挑破林商泉喉頭皮膚,鮮血流下,支書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旁邊的人連忙伸手扶住。

好半天,他才緩過神來,見兒子性命尚在,暗籲了一口氣,但林商泉命懸一線,讓他如何不急?

他定了定神,說道:“楚聆雨,有話好好說,你千萬不要幹傻事!”

聆雨不理會他,冷冷地說道:“放了我幹爹!”

支書心如電轉,說道:“楚聆雨,你還年輕,不要在岐路上越走越遠啊。你想想,你的幹爹和土匪結拜,對黨和人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你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不然,將會落得和他一樣的下場。”

楚聆雨根本就不想理他,手裏的匕首又抬了一抬,冷冷地道:“放人!”

支書心下著急,忽然心念一動,說道:“楚聆雨,你難道想落得你父母一樣的下場麼?”

聆雨之前在木屋聽到支書說到自己父母給打倒,尚不知他二人結果如何,此時一聽,心裏一陣慌亂,顫聲道:“我……我父母怎麼樣了?”

支書見自己的攻心湊效,把手背到後麵,暗暗向後麵的人打手勢,要他們伺機去救林商泉,手下的人會意,趁聆雨分神,偷偷潛入人群之中。支書口裏依然滔滔不絕,說道:“你的父母,被黨和人民定性為反動學術的權威,你的家已經被抄了,但是你的父母拒不認罪。你的母親,畏罪自殺了,你的父親,被發配到牡丹江工作,在工作中由於事故,也不幸身亡。”

聆雨聽了,猶如五雷轟頂,她根本就不可能相信支書的言語,身體微微發顫,喃喃地說道:“不對,不可能,你騙我。”

支書歎了一口氣,說道:“這麼大的事情,我又何必要騙你?你知道為什麼風洛陽他爹這麼急著要把他帶回去麼?就是因為和你楚家劃清界線,不想把自己家也牽扯進去。他爹也是一番好意,讓你留在這裏,免得你回到北京也是死路一條,他走的時候還特地囑咐我,讓我在這裏給你一些輕鬆的活,好讓你有更多的時間接受思想教育,積極改造。你仔細想一想,他臨走的時候和你說過什麼話來?”

聆雨回想了當日風如飛和她說的話:“大侄女兒,你和衛紅的事兒,就這麼算了吧,就算大叔對不起你。你聽大叔的一句話,留在這裏,對你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你們要是在一起,會害了對方的,大叔隻能和你說這麼多了。”為什麼風如飛會說自己留在這裏有百利而無一害?為什麼又會說自己和風洛陽在一起會害了對方?難道真如支書所說,自己的父母已然遭到了不測?

她心亂如麻,疏忽之下,早被支書暗中指使之人瞅準時機,一撲而上,將她推了一個趔趄。她下意識地捏緊匕首,往前竄了兩步,然而林商泉已被救了回去。

此時天空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鵝毛大雪,雪花片片,讓人的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支書看見林商泉得救,嗬嗬冷笑,上前一步,從手下的手中接過一把獵槍,頂著李牧之的頭,說道:“楚聆雨,如今你還不棄械投降?”

聆雨此時心如寒冰,已墜到了極點,父母的死訊,風洛陽的離去,再抬頭看見李牧之,老人早已被胸前沉重的牌子折磨得奄奄一息,轉念又想到如果落在支書父子的手中,那份恥辱更是讓她感覺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她萬念俱灰,淒然地看了一眼李牧之,淚水混和著雪花,讓她的視線更加模糊,她絕望地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叫了一聲:“幹爹!”李牧之聽到聲音,咬牙抬起頭來,隻見聆雨雙手握著那把鋒利的匕首,用力地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鮮血燦然,灑落在雪地之上,深深地熔出一道殷紅的痕跡,猶如一道火焰,把這冰冷的雪地也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