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洛陽聽得驚呆了,他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不是新社會麼?怎麼出了這種惡性致人死亡的事情人們卻不聞不問?而且避之還唯恐不及?究竟是怎麼了?
他想不明白,也不可能想明白,他這種年紀和見識的年輕人又怎麼會明白這其中的險惡?又轉念想到聆雨,從此之後就要和她天涯兩隔,此生再難相見,霎時之間,他隻覺得天眩地轉,竟然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眼前一陣模糊,往後便倒去。
風如飛搶上前一步,扶住了他,見他的臉色難看至極,回頭對楊延賜說道:“七郎,你來扶住他,叫戰士們拿上行李,咱們這就走吧。”
楊延賜應道:“是。”伸手從風如飛手裏接過風洛陽,風如飛忽然想起了什麼,又說道:“先去把支書叫進來。”楊延賜將風洛陽放到炕上,轉身出去,不多時,支書便跟在他的身後走進屋來。
風如飛見了他,說道:“林支書,我們這就走了,衛紅這孩子我就帶走了!”支書奇怪地問道:“衛紅是誰?”楊延賜生怕他透露出風洛陽改名的事情來,又惹得風如飛不快,橫生枝節,咳嗽了一聲,指著炕上的風洛陽說道:“不就是他麼,你別打岔,聽我們師長說完。”支書忙點頭說道:“是是是。”
風如飛繼續說道:“我們今天就帶他走了,有人問起來,你就告訴他,風衛紅參軍去了部隊,沒人會和你為難。”
支書心裏巴不得他帶走風洛陽,臉上卻不動聲色,還有些惋惜地說道:“首長您和戰士們一路辛苦,怎麼不多休息幾天,慢慢地再走?村裏的年輕人們也想聽聽你們的戰鬥事跡,也受受教育。”
風如飛搖頭說道:“不了,我們還有別的事情,不能多待。對了,那姓楚的女娃兒留在你們這裏,支書你可要好好地照顧她,雖說她的出身不是太好,可這娃兒畢竟還年輕,呆在這裏多受點教育也是好的,你勞您多費心了。”
支書心花怒放,卻依舊平靜地說道:“是是是,您老可真是菩薩心腸,本來像她這種家庭成分,受批鬥是免不了的,既然首長您交待了,我就安排她去做一些輕鬆的活兒,多給她記工分,讓她有多餘的時間來接受黨的教育。”
風如飛點了點頭,不再理他,轉頭對楊延賜說道:“叫個戰士進來背上衛紅,咱們這就走吧!”
楊延賜應了,出門叫了一個戰士進來,背上風洛陽,拿起他的行李,風如飛又和支書寒喧了幾句,幾個人都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門外的聆雨早就等得心急如焚,這時見到幾人出來,風洛陽負在一個戰士的背上,昏迷不醒,不由心下大急,兩步就跑到那個戰士的跟關,卻被其他的戰士拉住,兩人持槍,隔在兩人的中間。
聆雨此時心裏已經隱隱感覺到了不對,轉過頭問楊延賜:“楊叔,這是怎麼回事?他們要帶洛陽去哪兒?”
楊延賜不敢麵對她的目光,索性轉過了頭去,不去理她。聆雨見了他的反應,心中更是驚懼,她不顧一切,撥開眾人,跑到風如飛的麵前,早已淚流滿麵,她顫抖著問道:“風大叔,你……您要帶洛陽去哪兒?”
風如飛看見聆雨的樣子,心中也有些不忍,他柔聲地說道:“洛陽?你說的是衛紅吧?大侄女兒,你和衛紅的事兒,就這麼算了吧,就算大叔對不起你。你聽大叔的一句話,留在這裏,對你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你們要是在一起,會害了對方的,大叔隻能和你說這麼多了。”扭頭對楊延賜說道:“七郎,我們走吧,讓戰士們斷後。”楊延賜點了點頭,風如飛和背負著風洛陽的那個戰士便往村口走去,聆雨不依不饒,跟著追了過去,“撲通”一聲跪在風如飛的麵前,如同搗蒜一般向風如飛磕頭,她早已泣不成聲,但還是不斷地念著:“風大叔,我求求你……”
風如飛和楊延賜心下不忍,饒是這經過血與火磨煉的漢子,見了這女兒之情,也不禁動容,兩人麵麵相覷,想找些話來安慰這個女孩兒,卻發現突然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李牧之早已按捺不住,在後麵大喊道:“這位首長,請聽我老頭子一言!”
風如飛回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聆雨,長歎一聲,喝道:“警衛班。”
警衛班的戰士齊齊答道:“到!”
風如飛喝道:“我先帶人走,七郎,你帶著戰士們守在這裏,有人敢追來……”沉吟了片刻,咬牙道:“殺!”
楊延賜也吃了一驚,但隨即明白,此時如果心軟,那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他響亮地回答道:“是!”走上前去,把聆雨扶了起來,聆雨想要掙紮,卻被楊延賜死死抱住,她眼看著風如飛和背負著風洛陽的戰士越行越遠,絕望之下,發出一聲長長的慘嚎,響徹山林。
她心已死,一口鮮血噴出,暈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