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如飛聽楊延賜一番言語,被戳中軟處,一聲長歎,也就軟了下來,對楊延賜說道:“七郎,你放開我吧,我不打他就是了。”
楊延賜知道他的脾氣,還有是些顧忌,手上雖然鬆了一些,卻不敢放開,風如飛心中一怒,又吼道:“叫你放開你就放開,你他娘的,老子什麼時候騙過你?”
楊延賜這才把手放開,風如飛揉了揉被他勒得生疼的胳膊,罵道:“你他娘的,老子是土匪反動派麼?使這麼大勁兒?”
楊延賜嗬嗬一笑,搔了搔頭,不敢言語。風如飛這才回過頭來,盯著風洛陽。剛要說話,卻不料風洛陽先開口了,他說道:“爸,我錯了,您別生氣,我去當兵就是了。”
風如飛一路辛苦,想的盡是怎麼讓風洛陽回心轉意,他帶著警衛班來,就是想如果兒子犯渾不肯回去,就讓他們把他綁了帶走。如今自己還沒開口,風洛陽居然自己主動提出要去參軍,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可嘴上依舊還是不依不饒,說道:“草,你這口氣,說得好像去當兵多委屈你似的?”
風洛陽對他的脾氣十分了解,知道老頭子直來直去,是個竹筒子的脾氣,隻要順著他,他倒完了也就沒事兒了。他知道父親此時火已經發完,而且心情變好,便說道:“爸,我知道您都是為了我好,而且去參軍那是全家的光榮,其實我也是很想去的。不過,我想求您一件事兒。”
風如飛此時心情大好,又聽到兒子的話句句中聽,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說道:“隻要你去當兵,老子啥事兒都應承你。”
風洛陽見父親答應得爽快,心中大喜,說道:“爸,我想,我去了部隊,您把聆雨帶回家去,讓她代替我在您和我媽麵前盡孝,我在部隊裏加油幹,等到提幹了,我再回來和她結婚,給您老再生個孫子,您看怎麼樣?”
楊延賜在旁邊聽了,也是打心眼裏高興,這番話風洛陽說得十分得體,而且直擊風如飛的兩個命門:在部隊提幹、抱孫子。這小子還真是滑頭,專撿老頭子喜歡的說,楊延賜不由得暗暗好笑。
不料風如飛一口拒絕,說道:“其他事情都行,就他娘的這件不行!”
風洛陽聽到他口氣堅決,心中一冷,連忙問道:“爸,為什麼?為什麼您就是不接受聆雨?”言語激動,身子也微微發抖。
風如飛見他有點站立不住,歎了口氣,讓他在炕上坐下,說道:“衛紅,不是老子狠心要拆散你們,實在是她家裏的那個出身,是國家和人民給定了性的,你老子我也沒辦法。如果答應了你,不僅是你去不了部隊,就連你老子我,恐怕也會給那些居心叵測的小人找到借口。如今這世道,風聲鶴唳,做什麼事情都要謹言慎行,稍有差錯,別說老子這一個小小的師長,劉少奇怎麼樣?貴為國家主席,照樣不是****反革命的罪過,說打倒就打倒了?老子在戰場上混了大半輩子,什麼軍銜地位,老子都不放在眼裏,可你媽和你,老子就是死,也不想你們受到半點的傷害。所以老子不能同意你和楚家那個小妮子在一起,這不是兒女私情的小事,而是涉及到政治立場的大問題,縱然你們心裏遺憾,或者恨老子,總比家破人亡來得強!”
風如飛這樣語重心長、語氣平和的和風洛陽講話,他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不再像以往那種簡單粗暴,而是擺事實、講道理,讓風洛陽有些不習慣。而說到後來,風如飛是顯然真情流露,風洛陽也不禁很是感動,中國的父親曆來如此,他們羞於表達,把對子女的愛深深的埋藏在心中,暗雨無香,隻是悄悄地滋潤著大地。
風洛陽無可辯駁,但心裏對聆雨實在割舍不下,想到今生也不能再和她相守,心中酸楚,沉默了半晌,這才嘶啞著聲音問道:“那……那聆雨怎麼辦?”
風如飛歎了口氣,說道:“衛紅,她如今最好的歸宿,就是留在這裏。就算我帶她回北京,她也是無家可歸了。”
風洛陽顫聲道:“什……什麼?”
風如飛說道:“你們還不知道,你們走後的沒幾天,她的家就被抄了,抄家的人對她父母百般毆打和羞辱,楚硯那書呆子,酸歸酸,卻著實有幾根硬骨頭,任憑造反派怎麼打他,就是不承認自己有****反革命的罪行,老子看了也是非常佩服。她媽柔弱,吃打不過,當天晚上就割腕尋了短見。楚硯第二天就被發配到牡丹江上鑿冰,去扶鐵釺,不到一周,就傳來他在出工時扶著鐵釺,由於天氣寒冷,同伴掄錘時脫手,砸在了他的頭上,當場就斷了氣。兩條人命啊,就這麼沒了,事後也是不了了之,再沒人提起。她留在這裏,一來衣食有個著落,不致於被餓死,二來遠離北京那是非之地,我們要帶她回去,她必死無疑不說,還會連累到我們家,你也想讓你媽和她媽一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