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勢已去的吐蕃貴族不甘於失敗,試圖卷土重來,西涼六穀部、青唐唃廝囉,不懈的努力換來的依舊是曇花一現。佛教、苯教的陰影依舊盤桓在心頭,注定他們無法再走到一起。
一、涼州:最後一縷夕陽
吐蕃上層的混亂給了基層百姓以改變命運的機會。9世紀中葉,平民和奴隸的大起義遍布各地,基本上蕩平了貴族勢力。但各地的起義軍互不統屬,在中央政權崩潰後,出現了相互混戰的局麵。經過多年的相互征伐,逐漸形成了兩支比較強大的勢力,一支是嗢末,一支是以藏族為主體的各民族聯合部隊。後來,起義軍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向西南發展,另一部分向東北方向的涼州(今甘肅武威)附近發展,與原來涼州附近的六穀部聯合形成六穀聯盟。
關於六穀的來曆,有人認為是涼州城附近有六條河流從祁連山流出,形成了古浪河、黃羊河、雜木河、金塔河、西營河、東大河六條河穀;也有人認為六穀之地主要是指涼州南麵的浩門河、喀羅川以及湟州北麵這一片川穀地帶。那裏地勢險要,宜耕宜牧,盛產著名的“六穀馬”。
五代時期,中原政權由於更迭頻繁,實在無暇顧及到西北邊陲。這時候的涼州雖然名義上歸中央政權管轄,但當地民眾自己推選主將,根本不將中央派來的官吏放在眼裏,已儼然成為半獨立性質的政權。五代後唐時期,中央派李文謙擔任涼州留後,但沒有過多久就被涼州吐蕃民眾驅逐出境,可見當時涼州吐蕃勢力是很大的。
948年,涼州人民推選折逋嘉施擔任涼州留後。這時候的涼州需要一個權威人物來管理,而當地豪強折逋嘉施當然就成為了不二之選。為了得到後漢政權的正式承認,折逋嘉施派人前往京師報告後漢隱帝劉承祐,說他擔任涼州留後隻是為了替後漢暫時管理一下涼州,希望中央能夠盡快派官吏前來。後漢沒有派官吏前往赴任,因為他們知道即使派了也會像以前那樣被驅逐出境,還不如送給折逋嘉施一個人情,於是任命他為涼州節度使,管理涼州軍政事務。
後周代漢,節度使折逋嘉施為了穩固自己的統治,接受謀臣建議:向後周皇帝請求派官員前來涼州任職,如果派來官吏,則架空其權力,迫使他自動離職。這樣一來,後周皇帝自然會任命折逋嘉施為涼州節度使,繼續管理涼州軍政各項事務。折逋嘉施派人前往京城開封賣馬,並聲稱自己是一介平民,請求朝廷派遣將帥官吏節度河西。樞密使王峻奏請太祖郭威起用故人申師厚為河西節度使。952年,申師厚興高采烈地前往涼州赴任,折逋嘉施隻好率領涼州大小官員親自出城20裏迎接這位中央派來的官員。
首先,折逋嘉施引領著申師厚參觀涼州城,手下官吏也乘機向申師厚讚美折逋嘉施是如何將涼州管理得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沒有折逋嘉施,就沒有今天涼州人們的安居樂業。申師厚聽後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告訴眾人:一定上奏皇帝,重重獎賞折逋嘉施及涼州大小官吏。而折逋嘉施表示這都是涼州軍民的抬舉,才會讓自己暫時代理管理涼州,如今中央終於派遣賢能前來,自己也終於放心了,對涼州的百姓也有個交代了。申師厚不明就裏,更加欽佩折逋嘉施的為人。
正當申師厚準備好好把自己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燒一下的時候,問題出現了。自從折逋嘉施將權力移交給自己後,折逋嘉施再也沒有出現在自己的官邸,每天不是飲酒作樂,就是出城狩獵,過著神仙般的日子。這可就苦了申師厚。大家隻認折逋嘉施是涼州的一把手,根本就不服從他的調度,申師厚儼然成了一個光杆司令。無奈,申師厚隻好求助於折逋嘉施。誰知一連五次派人前往折逋嘉施府邸送帖子,不但沒有見到折逋嘉施,甚至是連大門都沒有讓進。申師厚決定親自前往,請折逋嘉施幫助自己管理涼州,卻遭到拒絕。
申師厚拜訪過折逋嘉施後,覺得現在自己猶如一顆丟失了棋盤的棋子一樣,處於無路可進、無路可退的孤峰斷崖。原本豪情壯誌的他,頓時感覺生命忽然變得一片蒼白,他明白了這涼州原本就是人家的地盤,這裏的人隻會聽人家的調度,壓根兒就沒有把自己這個朝廷命官放在眼裏。他自知無趣,隻能被迫離開涼州。折逋嘉施也再不給後周政府以任何接管涼州的機會。既然態度明確了,那自己做什麼事情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了。申師厚離開後,埋藏在折逋嘉施心裏多年的欲望像一隻不死鳥一樣重新張開了翅膀,從此在涼州的天空中不屈地翱翔……
從此,折逋家族統治涼州長達半個世紀之久,曆經折逋嘉施、折逋葛支、折逋阿喻丹、折逋遊龍缽。1001年,吐蕃貴族出身的潘羅支取代折逋氏,成為六穀部的新首領,一直到1032年被西夏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