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父!”薑塵魚哭喊著去拉薑甫祿的胳膊,流著淚求饒,“君父你別再打了……求您放哥哥和塵魚一條生路……求您放過我們……”
“孽種!”薑甫祿渾濁的雙目熱淚滾滾而下,終於有些虛脫的癱坐在地,顫抖著虛弱的聲音發狠威脅,“你們今日若敢踏出宮門半步,寡人不等你們離開這臨淄城,就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到地下去做一對鴛鴦鬼魂,也別丟我齊侯薑甫祿的人!”
“君父……”薑塵魚咬著牙看著這個垂老的人,他痛心疾首的樣子著實讓人心疼。
當年姐姐被衛侯姬晉占為己有的事情,早已成為君父心頭上的一根刺,如果今日自己和哥哥再這麼不管不顧的離開,那麼年老垂暮的君父該如何自處?
留下兩段被天下人恥笑的宮闈亂事,和一個沒有世子接任的齊國……倘若君父有朝一日不幸離世,那麼治理齊國的重擔,不是落在年幼的小白和糾身上,就是落在窮兵黷武的公孫無知身上,到時四周豺狼虎豹盯著齊國虎視眈眈,又讓齊國百姓如何自處?
薑塵魚猶豫,內心痛苦的掙紮著,一側,是自由和愛情;一側,是家國和親情。
最終,薑塵魚咬了咬牙,做出了痛苦的抉擇:“君父……我不走了。”
薑儲兒如木雕似的怔怔看向薑塵魚,神情一片茫然,頹然癱坐在了地上。
那晚以後,薑塵魚就被薑甫祿軟禁了起來,躲在深宮中閉門不出,不能也不願再和薑儲兒見麵,腦海中全部都是那日自己說出“不走了”以後哥哥愕然的神情。
薑塵魚覺得心痛,卻更不忍心讓整個齊國被天下人恥笑,隻能舍棄了兒女情長。
薑塵魚和魯侯姬允的婚事就那麼定了下來,姬允張羅著修築新婚行宮準備迎娶事宜。
第二年,一切準備妥當,齊魯兩國正式定下了薑塵魚出嫁的日子。
那是個燥熱的夏日,薑塵魚出嫁的前一天黃昏。
浣紗窗下昏黃油燈閃爍著微光,薑塵魚坐在銅鏡前,穿著大紅色的錦繡嫁衣,由侍女們服侍著梳妝打扮,一個宮婢端著一套銀色珠釵首飾進來,輕放在薑塵魚的妝奩旁。
薑塵魚輕輕拈起那根珠釵,釵頭用錯銀紋飾雕刻成一株桃花的形狀,桃花上用碎銀拚湊而成一隻展翅高飛的蝴蝶,繞著桃花錯銀紋飾閃閃發亮,兩股簪根上雕刻著一行極細極細的小字:“桃樹有華,燦燦其霞,當戶不折,飄而為直,籲嗟複籲嗟!”
薑塵魚看到那字,眼淚便“唰”的一下流了出來。
珠釵是哥哥贈的……那字跡是他的,詩自然也是他寫的,詩中帶著無止境的歎息:塵魚宛若桃花之華,燦燦其霞。現在她就要出嫁了,就象飄落水中的花朵,離我而去!
“你們先下去吧。”
薑塵魚抹了把眼淚,支開身旁侍奉梳妝打扮的侍女,又將方才端來這套珠釵的那個宮婢留住,四顧一番,見周圍沒有耳目監視,才壓低了聲音問,“是哥哥讓你來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