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的命現在正安安穩穩靠在他懷中,所以,就算凍得瑟瑟發抖餓得眼冒金光,還是覺得滿足。
能一道活著,就是天大的幸運。
緊緊擁著川巳在懷,輕鬆尋到軟似泥樣的掌駕輕就熟地按捏著,川戊睜眼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天,笑卻濃。
“這次進山打了不少獵物回來呢,今兒冬裏是苦不著了。明個兒我再去把過冬用的柴都備好,就隻剩去臨鎮換日用了。本來還想著要是能獵到隻熊,也好給你做件厚衣。可惜了,空等了半個多月,隻獵到些獐子麋鹿之類。鹿皮差點,不過總算聊勝於無。回頭看看若是夠用了,再加頂氈帽怎麼樣?”
“你該回去了。”
“說什麼呢。”川戊笑罵一聲,手下力道跟著重了兩分。“說了這輩子要陪在你身邊,就是一刻都不分的。差一分也算不得一輩子。”
“回去乖乖做你的三殿下,縱是不得寵,也強過做個餓死凍死的皇子。”川巳低聲言,嗓間嘶嘶作響。
“哥。”川戊拖長了嗓音,笑得賤。“我真恨不得咬死你。”
嘻嘻哈哈的,倒也把那傷心事衝淡了些。
後來,還是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天寒地凍,縱是有一身內力,到底還是覺得難熬,更何況懷間那個手腳俱廢內力全失的主。所以,縱是人睡得迷糊了,還不忘用力擁緊了自個的兄長,借以施舍些慘淡無己的暖意。
川戊睡得很踏實。
隔日天還蒙蒙亮時就醒了來的川戊,輕手輕腳下床時,不忘先把被角壓實了才悄悄出了門。初冬的清晨,那冷是隨著吐納嵌進骨的,一口氣吸進去,肺裏都像結了冰碴子。打個哆嗦,隨手撩起一把雪來擦擦臉後,川戊拔腳就奔了冬小家。
今兒要做的事也不少,就是片刻都耽誤不得。
拜托冬小娘再幫忙照看川巳後,川戊帶上繩子砍刀就準備上山去砍柴。冬小嫌家裏悶得無聊,死皮賴臉要跟著去。想著一路上也能有個人陪著說話,川戊哼哼兩聲後倒也沒多反對。於是,之後的一整日裏,一老一小就耗在了山上。
折騰了一整日。天快擦黑時,柴也終於砍完了。整整兩大垛的柴,背在兩人身上從遠處看了就像螞蟻駝了隻大饅頭。川戊倒不覺辛苦,隻是委屈了冬小,一步三搖,被個柴禾硬生壓成了蝦米。
好不容易挪下山,天眼瞅著也暗了下來。日裏勉強停了半日的風,又開始肆虐。不過是眨眼的光景呢,天地間又被狂風暴雪狠狠蹂躪起來。抱著腦袋匆忙往家走的兩人,離城門還隔百多步時,就瞧見了那個趕著牛車的女人。滿載的牛車,軲轆陷進了雪坑動彈不得。瘦削的女人在前拚命拉著韁繩,卻無濟於事。被風雪吹了半晌,連人帶車成了白的。
怎麼瞧,都教人覺得可憐。
川戊停下腳,定定望了那女人半晌,開口時,幾近低喃的聲嗓被風撕得粉碎。
“她就是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