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隻當故人(1 / 2)

“豆花?”川戊皺了眉。“翻空了城也找不出顆多餘的豆,她拿什麼做豆花?”

“嘿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當初她來時趕著的牛車上,除了些簡單日用,剩下的全都是豆子,一筐一筐的,分量足得很呢。剛來那天,她還每家每戶都送了些當謝禮。三哥,你有空了就去她那攤子上嚐嚐她做的豆花,嘖嘖,比皇宮裏的東西都好吃呢。”冬小嘖著嘴,一臉的神往。“我拿一雙筷子跟她換了一大碗豆花,足足吃了大半天呢。真是這輩子我吃過的最好的東西了。”

川戊又不說話了,隻拿眼死死盯著淌著血的兔子,眉頭不著痕跡地擰了起來。

收拾好幾隻死兔子,又連哄帶轟地攆走冬小,天也黑了。

端著那碗涼得快要凍住的血回屋時,川巳還是閉眼維持著倚在牆邊的姿勢。聽到聲響睜開眼,瞥見川戊手中端著的碗時,慘白的臉上又多了些動容。

“家裏沒柴了,要不我還能做碗兔血羹來著。”川戊笑得有些過意不去。“有些涼,你慢些喝。”

川巳沒搭腔,隻是拿眼盯著川戊看。被盯得久了,川戊又訕訕,最終也隻能幹笑著掏實話。

“是我的血。”

川巳的眉就挑了起來。

“冬小跟我說了,你舊傷又發作了。找回來的那些個草藥,頂多治治牙痛,哪裏治得了你的肺?冬月這才剛開始,往後幾個月更難熬。不緊著養好你的身子,隻怕會熬不住。”川戊咬著唇看東看西,就是不敢直視川巳的眉眼。“哥,你先養好身子,到時候隨便怎麼罵我都成。”

川巳緩緩抬了雙臂。右臂缺了掌,斷口處被層層布巾裹了,樁子樣。左手雖然完好,卻也隻能無力垂墜著,倒不如那殘缺的右臂來得賞心悅目。

“沐川戊,你準備要我用哪隻手來挖坑埋你?”

平平淡淡的聲嗓,卻也能似千鈞樣砸得人粉身碎骨。川戊眼圈一紅,鼻頭裏就泛了酸。

“哥,你知道我不能看著你出事。你也知道,我死不了。隻是放些血,沒有你想得那麼嚴重。”

六年前,一路上剜了血肉來幫你續命都沒有死掉,隻是一些無用的血,又哪裏會出人命?

古怪的沉默。

最終,敗下陣來的變成了川巳。高舉的雙臂還沒有放下來,卻也沒了開始時的劍拔弩張。確信已經得到默許了,川戊忙不迭近前一步把碗遞了過去。隻能靠兩隻腕子勉強夾住碗的川巳,小心低了頭湊近碗沿時,垂下的幾縷青絲中有灰白隱約三兩。

川戊別開臉,鼻子酸得愈發厲害了。

等川巳喝完那碗涼得徹骨的血後,兄弟二人草草吃了冬小送來的飯後就鑽進了被窩相擁著取暖。家徒四壁的居所,其實除了能遮風擋雨外,與睡在露天也沒多少差別。生火的柴早已用光,自然也翻不出塊炭來點了取暖。雖然有被褥在身,蓋得年頭久了,又是單薄,蓋在身上也不過像是披了塊硬邦邦的草皮。

這種能硬生將人逼瘋的苦日子,川戊卻覺得,也沒什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