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忙忙的,怎麼了?”南星倚著桂樹,懶洋洋的發問,眼睛卻躲閃著我。
“你家公子到底發了什麼號令?怎麼這整個後廚的人都…都…”我突然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詞彙來形容。
“你是公子的客人,先前對你不敬是她們的過錯,現在多些敬畏,你倒不習慣了?”
“我…”
“再者說,公子隻是叫我傳話給剪秋,至於她怎麼跟下頭的婆子們講,就與我不再相幹了。”
我一時語塞,巴巴的看著她卻不知說些什麼。
“你若是有什麼異議便同剪秋去講好了,畢竟她才是後廚的掌事姑姑。”
南星,你明知我懼怕她!
她同昨日那個被雨水打濕半邊身子的姑娘判若兩人,心中想的,嘴裏說的,又變作了我喜歡的尖酸刻薄的模樣。
是了,莫淩霽勸我不得,也隻好用這些丫頭婆子們做些文章,讓我在做活計這件事情上知難而退。
我盯著她似笑非笑的臉,一跺腳,甩了頭走開。
我能如何?
身後傳來南星輕輕的笑聲。
進屋有些憤憤端了木盆要去井邊,伸手就被人攔下,。
“這些粗活還是我們做就好。”抬頭,看見一張滿麵堆笑的臉。
“好啊。”我不怒反笑,纖纖素手遞過去,又索性去屋角搬了一把木凳,端端正正的坐在屋子中央。
忙碌的人群都小心翼翼的繞過我,廚房裏熱火朝天的景象仿佛與我不相幹,論下來,我比她們的掌事姑姑剪秋還要清閑的多。
如南星所說,我本該歡喜才是。可以明目張膽的偷閑而再不用擔心會被潑一身淋漓的水,也不會有尖嘴猴腮的婆子挽了袖子同我作對,就算隨意吃些東西也不會有人敢站出來說一句話吧?
可是,我卻在她們畢恭畢敬的疏離裏,如坐針氈。
他的守護於我而言,竟成了一種難堪。
拘謹了不過片刻,我便嚐到了賦閑的甜頭,罷,我便安心的享受這安逸。
連著幾日,我去後廚的時間越來越晚,而又離開的越來越早,有時就在廚房裏打個轉就立馬回來了,有時會在柴堆裏從晌午一氣睡到擦黑,竟還有人熱心的叫我吃飯,嗬,人上人的待遇。
白芍做的脂膏裏新加進了露水,味道清淡,塗在臉上慢慢的揉開,格外涼爽。
我分別裝在兩個脂粉盒子裏,其中一個盒子別樣的小巧精致,是用來送給南星的。
這幾日總也不見她,想問卻沒有個開口的人,想在用飯的廳堂裏尋她,自己卻總是貪睡誤了時辰。
我揉了一把臉,從幹草堆裏探出身子。外頭天好,又挨著灶火,身上竟有了一層薄汗。我伸伸懶腰,向院子裏的水井走去。
井邊隨意的堆放著木盆木桶,地上有斑駁的水漬,有青色長尾的蜻蜓在水邊盤旋,一點便是一圈圈蕩漾開的漣漪,桂樹底下開著幾株叫不上名來的野花,嫣紅姹紫,引的蜂蝶爭相眷顧。
多好的一副春景啊。
我半仰在石頭柱子旁,眯著眼看青白色的天,雲朵飄來蕩去,肆意舒卷,日頭斜斜的掛在西邊,慵懶的墜著,照的身旁兩側溫暖如初夏。
一個人影婷婷嫋嫋的就奔了我來,把光擋了個嚴實,她身形瘦長,逆光裏看不清眉眼,隻是頭上有枚閃閃的簪子,晃的我頭昏眼花,心旌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