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女子在夫家想有體麵,品貌才幹都是次要的,家世跟嫁妝才是缺一不可。尤其前者底氣不足的情況下,後者就更不能差了,否則過門之後根本沒法直起腰來做人。
且看汪輕淺的妯娌,以後的不說,現在已經確定的,有江半朝家的嫡出小姐跟嫡親外孫女、湯副相的孫女兼太後的嫡親外孫女、廣陽王府被破格封公主的嫡女、本朝最著名的名門陶家小姐、刑部侍郎的親侄女……
這麼多貴女,論家世汪輕淺簡直被甩了十條街,如果嫁妝還不夠豐厚,她以後臉往哪裏擱?
所以秋曳瀾備了厚禮登門道喜,跟廉建海夫婦說完場麵話,被汪廉氏請到自己院子裏去小坐,還沒坐下,汪廉氏就心急如焚的問:“曳瀾,你看淺淺不做王妃成不成?”
見秋曳瀾神情愕然,汪廉氏苦笑著把話說明白,“汪家祖上也就做過幾任父母官,嚴格論起來也就是鄉紳罷了,家底有限,哪裏出得起皇媳的嫁妝?就是廉家,自我祖父過世後就敗落下來,這麼多年也不剩多少東西。依著魏王的身份,就是把汪廉兩家砸鍋賣鐵,也未必能湊夠體麵的妝奩,而且這樣的話,讓汪家和廉家的子弟吃什麼喝什麼?汪家沒人苛刻過我們母女,廉家待我們更不要說——你說我怎麼能為了淺淺一個人的前途,恩將仇報把兩家往死路上逼?”
秋曳瀾聽著也覺得這門親事對廉家汪家來說還真隻是麵上光,實際上卻不啻是一場災難。隻是汪輕淺不但是苗昭儀親自點名要做兒媳婦的人,這賜婚懿旨都下了,想不嫁哪裏可能?她歎了口氣:“這樣吧,表妹的嫁妝我來出,我嫁妝裏有近半是祖母當年的陪嫁,說起來也是廉家給的,如今正好——”
“這怎麼行?!”汪廉氏立刻搖頭,“向來女子陪嫁都是親生骨肉繼承,那些都是你以後子女的東西,淺淺怎麼能拿?她連廉都不姓!而且雖然論理你的嫁妝你做主,可你跟淺淺到底隻是轉著彎的表妹,你給她備嫁,你夫家豈能沒意見?其他親戚會怎麼想?”
秋曳瀾這兩年跟這表姑來往雖然不算多,但也沒斷過,知道她是個烈性.子,說了不要就肯定不要的。隻是單靠廉、汪兩家想給汪輕淺弄份像樣的嫁妝基本不可能——她眼珠一轉:“那我進宮去跟苗昭儀說一說,表妹是苗昭儀自己看中的媳婦,苗昭儀哪能不管她?到底也關係著魏王的臉麵不是?”
“這……”汪廉氏猶豫著,雖然說汪輕淺是苗昭儀自己看中的,苗昭儀也應該知道廉家汪家絕對拿不出足夠的陪嫁,但直接去同女兒未來的婆婆之一這麼講……即使苗昭儀幫忙讓女兒風光出閣了,往後在這婆婆麵前也抬不起頭來了……
但汪廉氏隨即失笑:“就算淺淺不用苗昭儀幫忙就能帶上大批陪嫁出閣,難道就能因此藐視苗昭儀了嗎?”
恐怕廉家、汪家現在的窘迫,也正是苗昭儀希望看到的呢!靠她私下給妝奩才能過門的汪輕淺,又哪來的底氣對她不敬、對魏王不恭?
“那辛苦你了!”想通此節的汪廉氏長長一歎,心情複雜的托付秋曳瀾。
她卻不知道秋曳瀾壓根隻是找個借口——出了廉家,她直奔阮府找阮慈衣請教:自己的嫁妝中哪些是適合給汪輕淺用、還能打著苗昭儀預備的旗號的?
結果阮慈衣出來後,她原本的話卻咽了下去,詫異問:“大表姐你身體不好?”
“有一點。”阮慈衣當然知道秋靜瀾已經動身,而且還是被迫動身,又要自己備嫁、又要掛心這個弟弟的她氣色想好也好不了。不過被秋靜瀾走前叮囑過能瞞秋曳瀾是一會算一會,她當然不會說真話,“前兩天不留神,睡覺時沒關窗,被冷風吹了半晚,這兩天都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