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快到年前,宮裏的學習愈發懶散起來。眾夫子難得不拘束大家,而是布置到來年歸學的時候讓各自交篇年內趣聞就算了事,而此刻竟帶著男女學子聚到一起,互相討論。一時間爭鋒相對,你來我往,出乎意料地熱鬧。
毓意把畫軸給了喻夫子之後,更加沉默寡言。若不是和啟珍在一起仍有開朗向上的個性,別人隻怕把她當作悶葫蘆。所以大家爭論得激烈,唯有她置身事外,隻是在旁靜靜地聽著,並不去參與。
向來以溫文爾雅著稱的男學子們,此刻早已失去了內斂的作風,跟一群絲毫不示弱的女學子爭得臉紅脖子粗。他們論的東西,從權貴的衣食住行再到百姓的吃穿用度,甚至於未來大蘭王朝的規劃,無一不說。盡管他們骨子裏有著皇親國戚的驕縱,但流傳下來,耳聞目染的眼光也是普通人不可以比擬的。因而互不相讓,火光四射,頗有儒家爭鳴的味道。
令毓意吃驚的是平日隻做自己事的樓心寧,這會兒論得全然失去了往常柔和的樣子,伶牙俐齒得厲害。而少語的徽陽在她身旁幫腔,讓男學子招架不住,有啞口無言的趨勢。反觀其他人,多多少少沉寂了許多。
毓意覺得不對勁,卻沒有多說什麼。唯有啟珍擔心毓意的漠然,時不時地過來和她搭幾句話,生怕她感到孤單。毓意見此,稍稍挑起抹笑容,示意啟珍不必憂慮。
“真是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周軒渝被氣昏了頭腦,嘴上禿嚕,居然對樓心寧說出了這樣的話。聞言,大家不由麵麵相覷,園子裏霎時安靜下來。
“若是男子有擔當,何怕女子難養?”樓心寧不急不躁,倏地將話鋒一轉,意有所指。淺薄的譏誚隱在她的眉梢,為她添抹不同尋常的華彩。
“就事論事,你又何必追著別人的痛腳不放?何況這事跟今天沒有關係!”周軒渝臉上突然大變,說出來的話帶了犀利,目光憤慨地怒視樓心寧。
毓意不由好奇地望去,這裏麵好像摻和了別的事兒,否則他們的言論怎麼會與原先的論點脫離了。她不解地轉頭向啟珍詢問,換來的是啟珍無言地搖頭,凝重的麵色。
“既然做了,便要有擔當。”樓心寧臉色刷地慘白,她似想起了什麼事,憤憤不平地轉過身,不顧夫子在場,扭頭朝園門跑去。經過毓意身畔,隱約有抽泣的聲音傳來,引得毓意心中的懷疑更甚。
“軒渝,適可而止。”酬勤苑的王夫子,冷了語氣,飽含無奈地警告。他的視線掃過了在場的每個人,冷若冰霜地出聲:“今日的事兒,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亂嚼舌根。今天到了這兒,各自散了。”
毓意懵懵地起身,太多的謎團充斥著她的心頭。但是她清楚如此境地,還是不要多問的好。她隨著人群往門口散去,並未察覺一束意味深長的注視。
“有些話,回宮再對你說。”啟珍快速地擠了過來,湊到毓意的身邊,輕語提醒。她蹙著眉,眸底的深思重了些。她以為樓心寧得知真相後不會失態,沒想到依舊會出現同樣的問題。明明是上代人造成的冤孽,為什麼承受的總是他們的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