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遺慶穀(1 / 3)

自離京以來,已有半年之久了,當時綠春而走,待到今日天秋地黃,寧恒不禁思鄉情生。此時天色陰沉,看著滿目的風掃落葉,不禁歎了口氣。也不知這奔波哪裏是頭,天地這般大,又哪裏可安身?

“寧兄,寧兄!”

正想間,前方奔來一騎,那得得蹄響直將他拉回了神,寧恒微抬悵眼,見那馬上之人神采飛揚,一雙淡眼笑眯成道縫,連連招手道:“寧兄快些走,前頭就到啦!”說著將馬兒調了個頭,與他同向而行。

寧恒應了一聲,連連催快馬兒追上,卻不禁更為低落。莫看兩人並駕齊驅,心思可是大為不同,那伍根歸家情高漲,兀自不覺,情緒便如坐下馬兒般奔騰著。似二人這一起一落,一歸一去的情思,也不知曾撕扯過多少人的命運。

兩人奔過一片山巒,隻聽前方水聲刷刷大響,抬頭看去,前頭河水洋洋,氣勢洶湧。再望前行了一陣,遠遠望去,那康元青正立身岸頭,想來已侯有多時了。伍根見了,不禁眯眼一笑,跟著揚鞭指道:“就這兒了!”他翻身一躥而下,奔了上去,連連叫道:“師兄,師兄!”直卷得一地塵土飛揚。

寧恒馬兒慢跑,理當落得後頭,待二人說了陣子話,這才下了馬。康元青那起折扇招手連連道:“快些過來。”跟著忙邁步也朝寧恒行去,問道:“見你幾日神思不屬,可是念家了麼?”

寧恒微微一奇,沒想這些時日舉止盡給收入眼底,他張了張口,還未答話,那伍根卻將他肩頭一拍道:“待入了遺慶,便是自家人了!”說著頓了頓道:“你是讀書人,可最討穀主喜啦!”

伍根張口便來,寧恒不禁詫異而笑道:“陳穀主偏愛書生麼?那你還這般頑劣?”說罷卻見那伍根連連搖頭,他眨了眨眼道:“你道穀主喂豬屠戶麼?慶元朝一甲進士怎不賞識書蟲?”

“是麼?”

耳聽穀主竟有這等來曆,寧恒不禁起了興趣,他低聲喃喃:“陳穀主……進士……”說著忽抬頭起道:“這便入穀麼?”那康元青聽了問話微微一笑,跟著給伍根使了個眼色。

這眼神卻是不甚高明,寧恒順著目光看去,隻見伍根從兜中一抽,麵前一黑,跟著一條黑布飄飄而出。康伍兩人對視一眼,康元青這才前邁一步,低聲道:“寧兄弟,非我等信你不過,實乃穀中規矩,還望諒解則個!”

寧恒接過了黑帶,自管縛上眼來。伍根心下甚歡,忙拉上他手,囑咐道:“腳下小心了!”隻聽耳邊大水嘩嘩,跟著腳下一飄,漂蕩了陣子,原是上了船來。那伍根守在身旁,說東道西好一陣,船也漂了好一陣子,這才近了岸。康元青當先上岸,伍根牽著寧恒隨後上來,一路引著行去,跟著笑言道:“你可別怪師兄,若是他人來此,可得弄昏了綁來,可是給你好大麵子呢!”

說著說,卻不見答,疑惑回頭看去,那寧恒隻是默默行著,好似若有所思,伍根見了。不禁奇怪的拍拍他肩頭道:“想些什麼呢?”

寧恒止住了步子,皺眉道:“陳穀主,可是慶元二十一年甲第進士,刑部陳大人麼?”

伍根聞言楞了一愣,跟著笑道:“是不差,可你卻才曉得麼?”寧恒搖頭笑道:“原是這般由頭,朝廷隻道遺慶窮凶亡命,個個彪悍野蠻,不曾細說。”

正說著,聽得康元青道:“便這兒吧。”跟著眼上黑罩便已被人一把扯掉,猛的一陣強光射來,隻能眯上雙眼,待適應了,這才緩緩睜來。

眼前樹木林立,耳邊鳥啼雀鳴,當是好一座山林。環顧四周,卻難以分來東南西北,周遭景致差不幾多。寧恒愣了愣,見那康元青領頭,喚過伍根,二人扶手樹上,猛一把合推。二人咬牙吃力,隻聽石門開啟聲,那樹被移動數尺,地頭卻露出一道入口來。

康元青二話不說,隻是縱身躍下,寧恒心頭惴奇,便往內張望,見那洞口漆黑一片,卻也看不清來,隻聽洞內傳來喊話道:“寧兄弟,快些下來。”寧恒望向伍根,虎少年揚起淡眉,自帶笑道:“還待有段路,這便走吧。”說著攜起寧恒一縱入來。

原來遺慶善依山築道,遍地開花,卻連總寨也是如此,也難怪朝廷數次征剿也不對頭了。隻見跟前數十來條道路,幽黑無光,深不見底,還待細看,頂層石門已緩緩閉上。

旦無了光,這地頭本就不甚平坦,大坑小坑,足是坑坑窪窪,一個不留神便能使人栽上跟頭。隻是那伍根摸著黑,領著寧恒一路行去,卻是輕車熟路,如履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