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3 / 3)

“也就是有毛病!”聶行略加解釋,接著講:這話被秦王左右聽見了,暗中傳遞給秦王。於是,秦王又反複觀看,卻找不出瑕疵在哪裏。他叫過藺相如,質問:“這和氏璧的瑕疵在哪兒呢?難道你敢拿假的來欺騙寡人不成!”要知道,玉這種寶貝,即使在貴族上層,鑒賞普及率也極低,沒有多少人能看得懂。

藺相如乘機湊近了,順手接過和氏璧,臉色突然大變。他快步靠近一根柱子,舉起璧來,說:“趙王誠心誠意地派我送來和氏璧,我看大王卻分明是蓄意欺騙趙國。沒想到吧,現在和氏璧又回到我手裏了。大王可以命令手下來搶奪,但我也可以隨時讓自己這顆頭顱和寶玉一起撞碎在柱子上!”

秦王大驚,趕忙賠禮道歉,說:“寡人隻是看到和氏璧太漂亮了,興奮得忘乎所以,一時怠慢了先生。還請先生不要誤會。快把寶玉給寡人,寡人馬上把十五座城池劃歸趙國……”

僥直那到離太子帳不遠的一片林地旁,在石頭上坐下,拿出聶行贈送的匕首端詳。這匕首的皮鞘做得十分牢固,又經過了精心裝飾。刀柄包金嵌貝,草原上極少見得到。從皮鞘裏抽出匕首,陽光立刻反射到眼中,迫使他趕緊轉動了一下角度。他用手試試刃口,感覺鋒利至極,想了一想,試探著在光滑的石頭上稍稍著力一劃,果然劃出一道淺痕,趕緊住了手。匕首刃口的堅硬,使他感到格外詫異。

僥直並不完全明白,聶行贈送的這把匕首,是用當時少見的“钜”製成的,與秦始皇的佩劍比較,隻存在精工與豪飾方麵的差距,質地卻無本質差異。所謂“钜”,就是塊煉鋼。也就是說,這把匕首使用了當時隻有極少數工匠掌握的鍛打淬火秘技,製作時也極費工夫,作為武器,便是世上最先進的了。也正因為這一點,聶行隻能送給他一把削弱了實戰功能的短小匕首,用來護身玩賞,可算是一等一的奢侈品。

僥直那又抽出頭曼單於賞賜的寶刀來,比對著看了許久,心裏越發喜歡了。

帳中,聶行繼續講述:

聽了秦王的話,藺相如便當場索要標明十五座城池的地圖。秦王本來就沒有作任何準備,一時間哪裏拿得出來,隻好采用緩兵之計,答應讓藺相如帶著寶玉暫回館驛休息。他一麵派人嚴加監視,一麵命令大臣連夜趕製地圖。

藺相如知道秦王一定會重新設置騙局,便趕緊交代秘密跟隨前來的親信,讓他把和氏璧藏在懷中,抄偏僻小路連夜潛回趙國去。

第三天,地圖總算匆匆忙忙製作出來了,秦王即刻召見藺相如。藺相如兩眼直視秦王,說:“此刻寶玉已經回到趙國了!”

秦王聽了,震怒之下竟然說不出話來了:“……大……大膽……大……大……”。藺相如平靜地說:“這件事錯在秦國,是秦國失約在先……反正就這麼回事了,我留在秦國聽任大王處置就是了!”秦王無可奈何,但也從心底裏佩服藺相如的膽識和辯才,反而連聲稱讚藺相如賢能。

“後來呢,那個秦王總不能輕易放了這個藺相如吧,不管咋說,他也是最厲害的國王呀!”妁莪插言。

聶行紮實看一眼妁莪,心中驚訝,這位太子夫人嗓音煞是好聽,麵貌也果真靈豔嬌人,當然比起中原女子卻是另一種風情。他的眼神迅速逃脫了妁莪的熱情,搖搖頭,口中回答:“強國之主,做事可另當別論。秦王不但沒有殺藺相如,反而用尊貴的禮節對待他,客氣地送他回國去。”

“為啥呢?”妁莪感到不解,眼光從聶行避開的對視轉去看冒頓,太子正拿眼瞪她呢,趕緊伸一下舌頭。耳裏聽聶行說:“藺相如果然不辱使命,這讓趙王感到十分欣慰,就封他做了上大夫。”

故事讓冒頓聽得如癡如醉,充滿好奇心的妁莪也沒有忘記玩賞那對閃閃發光的金簪,邊用秀美的手指撥弄金箔花瓣兒,又被她問出一句:“後來呢?”

“後來趙王與秦王會見。秦王要趙王彈瑟,藺相如就堅持要秦王擊缶;秦國的大臣要趙國拿十五座城池來作為獻給秦王的生日禮物,藺相如寸步不讓,也要秦國把鹹陽拿來為趙王祝壽。雙方鬧得不可開交……反正是藺相如替趙國保住了麵子,趙王更加器重他,不久就加封他為上卿。”

冒頓急切地問:“中原像藺相如這樣的英雄有幾位?”

同時妁莪說:“我咋聽不懂?”

聶行笑了,先作一個巧妙的應答:“聽不懂不要緊,太子會慢慢給您解釋的!”然後才回冒頓話:“那是數不勝數!”冒頓不信,要他舉出名字來,聶行便說:“我們就不論文武吧,遠的不說,隻秦自諸侯至今,就有商鞅、範雎、張儀、白起、王剪、王賁、桓齮、李斯、蒙驁、蒙恬等等,個個兒都很了不起!”冒頓笑道:“秦滅了六國,英雄自然多些……”聶行也笑了,說:“英雄當然不可以勝敗論!各諸侯國也有樂毅、吳起、孫臏、廉頗、藺相如、李牧、趙奢、李悝、蘇秦、秦開、項燕、田單等等,其實是數不過來的,隻我一個商人,與軍國大事僅憑耳聞,知之甚少。”

聶行抖出的這一串名字中,冒頓隻知道少數幾個,不免覺得有誇大之處,想了想,問:“既然有那麼多英雄,他們各國之間修築長城還可以理解,但最厲害的秦始皇還要造一道更長的長城做啥?他們是不是更懼怕我大匈奴騎士?更怕我父單於?”

聶行答道:“匈奴騎兵散布在草原上,來得快,去無蹤,哪有那麼多軍隊到處防守!依我看,築長城的目的隻是想讓生活在邊關的老百姓不受委屈,過得安穩些罷了。”聶行口氣不重,似貶似褒,話裏有話,說得盡量委婉些,就到此為止了。他恰到好處地行個禮起身,算是打招呼,或許是要去小解。出帳,隨即回來,手中卻捧著那個留在馬背上的大匣子。坐下,鄭重地開了匣蓋,一副光燦燦的黃金鎖子甲被抖開來,展示在冒頓麵前:“一件小小的禮物,不成敬意,煩請太子轉呈頭曼單於!”冒頓本眼前一亮,但卻是送給父單於的,心裏難免失望,但還是掩飾不住興趣,便有意地欣賞一番,這才慷慨地收過一邊。妁莪看不夠了,但冒頓不再讓她攪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