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離原本放下的怒氣此時莫名的又被撩起,若是那個雲鬆在他麵前,香離很可能就讓他血濺當場。可是香離卻沒有變的衝動,老婆婆說的話縈繞在他的耳邊,他此刻十分的小心。
香離道:“且不論你所言是否屬實,便是真的。你又為什麼要如此憎恨這個雲鬆,按照你的話說,有些事情你本就已經感覺麻木了。而我又為什麼要幫你?”
宇文楓此刻已經開始渾身顫抖,他的人已經不似剛見麵時那麼儒雅,隻聽他牙齒打著顫,微微道:“是啊,我若告訴你,我這麼多年來一直對此事耿耿於懷你必然不會信我。但是,我並不是為了我自己……”
就在宇文楓說到這裏時,他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接著朝後院處招了招手,輕輕道:“來!”
那後院處分明沒有人,可宇文楓招手的時候,香離忽然看到一個年歲不大的少年人從後麵跑來。那少年人氣宇不凡,劍眉星目,頗有一番正氣之相。可是這年輕人卻是個瞎子,他的雙眼本應該是非常有神的,可這有神的雙眼卻空洞無比,少年以拄杖杵地,一步一步慢慢走來,走到了宇文楓的身邊。
香離好奇的看著這個盲眼的少年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從心底泛起,可香離卻不知該如何表達。可能是因為他已經猜到了這個少年人的命運吧。
香離道:“他就是那個被害的姑娘所生下的孩子?”
宇文楓點了點頭:“沒錯,雲鬆當年想把這孩子毒死。可是我卻多留了一個心眼,我將他救下,可他的雙目卻還是被他的親生父親毒瞎了。我救他,本是為了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他就是我威脅雲鬆的籌碼。可人畢竟是人,縱使我再怎麼無情,可年歲久了,朝夕相處,卻還是越發的對這孩子心生愧疚。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早已把他當成了自己孩子。”
少年人不說話,就停在宇文楓的邊上,臉上一種難以言明的表情。
香離忽然笑了一下:“你想讓我為了這孩子去殺了他的親生父親?這樣的要求,你覺得我會答應?”
“你一定要答應。”
少年人忽然開口了,而且言語中隱藏著某些悲痛,被至親所傷害的悲痛。
“他不是我父親,這麼多年來,他已經不止一次想要來殺我。更何況,他不但羞辱了母親,還害死了母親。”這番話是這麼冷酷和殘忍,但是那少年人說出來的時候,是那麼的平靜。
“宇文先生教我多年,也保護我多年。世間我本已經不相信任何人,隻有相信宇文先生。可是,先生他……”少年人說道此處,原本平靜的語氣中,忽然起了波瀾。
香離原本是不相信他們之間那種不可思議的關係的,可少年人那種語氣微妙的變化,實在不像是演出來的,他不由的開始相信這個荒謬的故事和這故事荒謬的結局。除非,這個少年人是一個演技出眾的演員。
宇文楓撫了撫少年的頭發,柔聲道:“數年前,閻羅殿開始涉足江湖。我的生意也越來越差,很多主顧被閻羅殿逼的走投無路,發瘋似的前來找我報複。一麵為了躲避閻羅殿,一麵為了躲避那些複仇的客人,我在暗中藏了這些年。以我在江湖中的人脈,能撐到現在也已是極限了。如今這院子和家中的人,已是我最後的家底,如今我身感頑疾,不知何時就會撒手人寰。其他人都是多年的老江湖,我也已經安頓好了我的家人。可唯獨這孩子,我實在想不出,我死後他有什麼辦法能活下去。”
宇文楓講到此處,眼淚忽然又落了下來,他看著香離,那一瞬間,香離感覺這個人不知道老了多少歲,片刻之前的風度全然不在,他竟似一個遲暮的老人,在燃燒最後的生命之火。
香離道:“我忽然很佩服你。”
宇文楓抬起頭麵帶不解。
香離繼續道:“我們才第一次見麵,你卻對我的心性了如指掌。這個故事聽到現在,我這樣一個人,似乎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宇文楓的眼中忽然露出了一絲亮光,就好像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光明那樣。
宇文楓道:“這麼說,少俠是答應了。”
香離微笑道:“若你說的是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