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人,你知道這個納蘭夜白麼?”
邱石鴻放下文案,回憶道,“嗯…說起這個納蘭夜白,當時在京城算是小有名氣。八歲稚齡就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博覽群書,聰慧機敏,就連當時先帝都極為寵愛,說他是當世罕見的神童。隻是好久不長,在其十歲時忽然溺水身亡,當年好多才子學士都十分惋惜。”
朱鈞歎息,“他的才學足可與如今沐府的小王爺比肩,但天妒英才早早殞命。不過即使活下來,他恐怕也難逃納蘭府破滅的宿命,終歸是造化弄人啊…”
“不過聽聞義英將軍十分喜愛這個幼子,早早就教他騎箭射馬,而他不僅天賦卓越,十分能吃苦,十歲時就能與義英將軍麾下第四員大將戰上近百個回合,當真是文武雙全。”
蕭清聽著兩人一點點說起納蘭府舊事,麵露沉思。
這時,有官員進來稟告,“啟稟大人,卑職在京城外的一個邊遠縣城找到了當年納蘭府的舊人,身份正是當年失蹤幾人中唯一幸存者。”
朱鈞驚喜地站起,“人在何處?”
“就在院外候著。”
“將人帶進來!”
須臾,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婦被帶了上來,雖白發蒼蒼,隻是神情十分平靜,未見一絲慌亂。
“罪婦叩見大人。”動作一絲不苟,熟稔到仿佛做過無數次。
朱鈞道,“你可知本官找你前來所謂何事?”
老婦竟不懼朱鈞身上的官威,躬身道,“老婦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大人找罪婦來,是為了當年納蘭府一案?”
“不錯,當年納蘭全府被抄,你是如何幸免於難?”
“當年事發一月前,老婦回鄉省親,才僥幸逃脫。後來聽聞納蘭府蒙難,老婦就一直躲藏於鄉下,未敢再露麵。”
“既然一直躲著,為何不去偏遠之地,反而來到京郊附近?”
老婦沉默,須臾開口道,“在老主子蒙難後,老婦曾經回過長陵一回。”
“為何?”
“為了替幾位主子收屍。”
朱鈞眸子一眯,“你可知你所做的是砍頭的大罪?!”
“老婦活了大半輩子,能伺候老主子乃三生有幸。就算丟了這條賤命,又有何妨?”
朱鈞眸光微閃,隨即道,“你將他們的屍骨收於何處?”
“老婦不會說,大人若降罪,老婦心甘情願領受。隻是老主子榮辱一生,老婦不允許任何人再玷汙他的死。”
蕭清望著白發蒼蒼卻腰杆挺得筆直的老人,一絲敬佩油然而生。
“老人家,當年此案你知道多少,能否告訴我?”
老婦望向開口的蕭清,“已經過了十幾年,大人為何還要追問此案?”
“不瞞老人家,近幾日京中發生的幾件大案,我們懷疑與當年的納蘭府一案有關係。而且…當年的案件仍有諸多疑點,希望您能提供些線索。”
老婦不為所動,“十幾年前此案就已成鐵案,如今大人卻說疑點重重,是騙老婦年邁無知麼?”
“那您認為納蘭將軍是否叛國了?”
老婦眸子一凝,“無論是真是假,老主子已經不在,再探究這些又有何用?”
蕭清緩緩起身,“納蘭將府十幾年的榮寵一夜崩塌,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謾罵和汙名。您正是因為相信納蘭將軍的清明,所以才會甘願冒掉腦袋的危險為其收屍。您一個人的力量有限,但若我說,可能會有一線生機為納蘭將府洗清十幾年的汙名呢?”
“蕭將軍!”
“小蕭?!”
不止老婦,就連一旁的朱鈞和邱石鴻都一臉詫異。
邱石鴻麵容微肅,“蕭將軍請慎言,當年一案證據確鑿,何況已經過了那麼久,要想再翻案談何容易?”
那老婦望著眼前的少年,“大人是在同老婦開玩笑麼?”
“我查了下,當年指證義英將軍的,正是其麾下一員大將。隻是此人在納蘭府家眷悉數入獄後,便消失無蹤,至今音訊全無。若是將他找出來,那麼當年的舊案,是否會有一絲生機?”
“若是找不到,或者此人已經死了呢?”
“隻要有一絲疑點,就能抽絲剝繭,揭曉真相。若義英將軍真是被冤枉的,那麼我會為他恢複清名。”
老婦望著眼前眼眸漆黑的少年,忽然神情一晃,轉瞬即逝。
須臾,老婦躬身一禮,“恕老婦幫不了大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蕭清沉默,朱鈞開口,“那麼本官隻能將你收押候審了,來人,將她帶下去。”
老婦很快被帶了下去,朱鈞望向旁邊蕭清,神情不讚同,“小蕭,你怎能這麼衝動?你想重翻舊案談何容易?此案光是牽連官員就有近百名,何況當時下令的還是陛下,你此舉豈不是在質疑陛下?”
“並非質疑,隻是才子一案與當年舊案有諸多牽連,若不弄明白當年發生了何事,如何破解此案?”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如此冒進!幸好這裏就我們幾人,若讓有心人聽到起豈不壞事?”
蕭清眸子微閃,須臾,垂首道,“是我冒失了,讓兩位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