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癱坐在地上,眸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壓根就沒想過自己精心藏起的東西竟然會被蕭錦瑟得知,且無比清楚地告知給了燕王。
當然了,此刻的沈逸雖然已經心神大亂,但他還是很容易想到真正知道這件事的絕不會是蕭錦瑟,而是燕薑。至於他的府裏恐怕也早就出了奸細,不僅慢慢打磨將知道他消息的心腹的嘴撬開,還塑造了一個平和的畫麵讓他放鬆警惕,卻由此給他增添了一個完美無瑕的把柄。
燕王長出口氣慢慢閉上了眼,於他而言這件事已經沒有查下去的必要。不管蕭錦瑟所說是真是假,也不管沈王府的觀音像背後暗格是否有所謂的證據,這些人已經知道了關於密函的事情,那麼他自然……一個都不能放過!
殺伐之氣幾乎瞬間便籠罩在了屋內,那種幾乎逼得人喘不上氣來的壓抑讓沈逸心中終於生出幾分顫意。
他不信自己就要在此隕落,他不信自己就這樣失敗!他可是堂堂沈家的大當家啊,他賠上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走到今天這一步!明明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憑什麼會讓一個女人把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都在頃刻間銷毀?
恨,無盡的恨!
沈逸的眸中鋪天蓋地滿滿都是深邃恨意,那種幾乎想要與對方同歸於盡的目光終於落在了燕薑身上,卻猶如一塊砸在冰上的石頭,根本激不起半分水花。
燕薑大大方方回應他的目光,而她眼裏的恨意和冷酷,卻並不比沈逸少多少。
前生的記憶在此被開啟,從她與他初次相見的心動美好,到最後一刻的滿目沉蒼,每一幕都是讓她走至今天的動力和淩遲。她的心早就千瘡百孔激不起半分火花,可她從未覺得遺憾。她知道,她之所以重活至今,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將沈逸親手手刃!
這就是命,這就是沈逸欠她的命!
看不透燕薑的心思,摸不清她目光中的冷凝。沈逸隻覺得自己是不是錯算了什麼才會就此著了她的道,然而未等他再去細想,便聽燕王在上首嚴肅開口道:“沈逸弑君謀反,其罪不可赦!宣朕的旨意,將沈逸革職,直接打入天牢,三日後問斬!沈家旁支,男子流放邊疆,女子賣身為奴!至於沈家家業,便交由沈氏正房,沈嬪的同胞兄弟親自打理!”
“陛下!”沒想到燕王竟會連沈氏旁支都不放過,饒是沈逸再安定,也顧不得其他急忙出聲道:“一切都是臣咎由自取,並不管沈氏旁支的事,他們是冤枉的啊!臣一人做事一人當,求陛下放過他們,莫要因臣的錯而誤罰了沈氏旁支一脈!”
“沈逸,當年你迫害沈氏正房一脈的時候,可有想過他們也都是冤枉的?”
燕薑冷不丁地反問了這樣一句,終是讓沈逸連最後的冤枉都說不出口了。
原本他是由沈氏正房養育長大的,可到頭來卻化身成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不僅將沈氏正房接連陷害致死,最後竟是連容身之地都不肯給他們留一個。
若不是因為他的手段狠辣,沈氏正房還會是沈家藥房的當家,而沈嬪也不會年紀輕輕就落入深宮為妃,將畢生的幸福都葬送在了複仇中。
終究一報還一報,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未到。
放棄抵抗認命,沈逸絕望閉起雙眼不再言語。燕王揮手示意劉全將人帶下去,自己則眼眸高深地瞥了燕薑一眼,其中的含義,總歸是帶了點警告之色。
燕薑心知自己的所作所為都被燕王看在眼裏,不過是因為沈逸的威脅一天天壯大,燕王才不得已借由她的手順利除掉了沈逸。這種事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不過就是互惠互利的關係罷了。
且因著她剛才最後那句話,燕王或許會覺得她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替沈嬪抱不平,卻絕計想不到這僅僅隻是個開場的煙霧彈。
她想要的,又怎會隻是一個沈逸呢?
與蕭錦瑟魚貫而出,燕薑站在寢宮門口長歎一聲。她的目光投向遠處,一向平淡無痕的眸中終是帶了幾分動容,可她卻說不清此刻的心情到底是該欣喜若狂,還是該蕭索無味。
“你救我一命,我幫你一次,咱們兩清了。”蕭錦瑟站在她身後,眼神複雜地看著燕薑說道。
點了點頭並不再說話,燕薑示意一旁的太監將蕭錦瑟送出共。她站在廊簷下看著蕭錦瑟的背影,往昔輕狂高傲的女子在經曆殘酷現實打磨後也不過成了枯萎的殘枝,但這一切又何嚐不是她自己的選擇?
“公主,需要屬下派人跟著她嗎?”見燕薑的目光似有閃爍,徐行上前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