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清月(1 / 3)

在那段最年少的歲月裏,沈氏就算早已不會懷念,可還是那樣清晰的記得,她與那個清雋秀麗得比琉璃玉還美的少年,是怎樣的互看不喜,是怎樣的幼稚賭氣。 Ww W COM

盡管那時的沈氏已經是開始執掌滁西澗的分號了,而那時的梁思玄,也早已經名滿太學,其少年老成得沉穩心性,更是都已經得到了當時文帝的讚賞和喜愛。

但就是這樣兩個在外人看來是如此沉穩持重的少年驕人物,卻在麵對著彼此時,是那樣幼稚的箭弩拔張與針鋒相對得互不相讓。

就算,他們都與成親,

就算,他們都已成了彼此今後的生命中,唯一可以和自己攜手同路的人。

遠處的風雪,在沈氏一踏出了鶴壽齋之後,忽然就飄降而至到了身邊,可此時的沈氏卻仿佛沒有了任何的感覺一般,就那樣麵無表情的任著凜冽寒心得冬風,輕易地就灌進了她的袖口,又在寬大的鵝黃繡白玉的珠緞袍了轉了一圈後,便又回到了早已經滿是清輝的空中。

清月,原來早就已經行至高空,就那樣懸掛在黑夜了啊!

“夫人,我們現在去哪兒?還去懸秋閣嗎?”

翟媽媽剛剛在鶴壽齋裏時,是一直都守在了屋外的,因此沈氏與承平老管事的對話,翟媽媽是聽得一清二楚的。所以此時在看見沈氏有些出神之後,她便輕聲的問道。

但沈氏卻沒立刻回答,反而是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忽然輕了又輕的道:“回去吧。”

這個“回去”,自然的就是回南蘭溪畔去了。

翟媽媽在聽見之後,心底也不由得是鬆了一口氣的,還是承平老管事有辦法啊。

不然就已沈氏剛剛表現出來的寒意,一旦去了懸秋閣的話,那會與梁思玄生什麼樣的爭執,還真就沒人知道了。

畢竟現在整個上上下下的鎮東大將軍府裏的人,有誰不知道,於沈氏而言,梁媗和梁雍就是她的逆鱗。

隻要是觸了這個逆鱗的人,那沈氏都是不會放過的。

就算是梁思玄,那也一樣,這在前幾次梁思玄把下麵想討他歡心的人,打著送給梁家才女梁姷的名義,送上來得禮物中的一件白芙蓉淺浮雕魚嵌寶石的墨寶,直接想都沒想就二話不的送去了紫川院後,結果就又惹得府內流出一片梁姷堪比嫡女的閑言閑語便出來了的時候,一套整十六件的烏金釉瓷清田黃石雕墨寶,被沈氏一轉手就丟給了梁媗,輕輕鬆鬆地就把先前的那些閑言碎語給擊得是體無完膚。

並且,還連帶著把那白芙蓉淺浮雕魚嵌寶石的墨寶送上來的人家,完全給踢出了沈家鹽號的合作名單,使得其掛靠在了沈家鹽號下的幾個“本生意”,全都打了水漂不,還倒賠了不少的血本。

這可完全就是在不給梁思玄麵子了啊。

但梁思玄對此卻沒什麼表示,本來在與沈氏爭執的時候,梁思玄幾乎就不會是勝利的那一方,那又更何況是這一類的事情,本來他就做得有些不對,府裏的閑言碎語要他從來就沒有聽到過,那是不可能的,但以前他覺得那不過就是仆役之間的碎嘴罷了,根本就是事一樁,所以也從來不當一回事。

至於沈氏和梁媗那邊,那梁思玄就更是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了。

在西殷,嫡女和庶女的差別如此之大,那沈氏和梁媗又怎麼會誤會呢?

可梁思玄忘記了的卻是,最讓人誤會的便是他的態度,他對梁姷那極偏心的態度,才是造成了這一切閑言碎語的最根本的原因。

不然就那一個個想巴結他的人,又怎麼可能都打著送給梁姷的名義給他送禮了呢?這還不都就隻是想為了討梁思玄的歡心嘛,連外人都如此知道他的喜好,那又更何況是鎮東大將軍府裏的眾人了。

但這一切,梁思玄卻從來都不知道、也沒覺,所以就算在沈氏毫不留情的回擊下,他都自知是自己微微有些不對的沒什麼。

可等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卻就又是如此了。

為了這些事,梁媗“以前”還會傷心不已,但現下卻早就都不在乎了。

畢竟比起那些傷不完的心,梁媗此時可早就已經是有了更重要的東西,需要她去珍惜和保護的了,因此梁媗是已經早不會為了梁思玄的這種不公平的偏心而再去失望什麼了。

但梁媗是已經學會不在意了,可有人卻一直都是至始至終的在維護著她。

從以前悄無聲息的嚴懲流言傳播著,到現在直接攤開了的不給梁思玄麵子的回擊,沈氏從來都是不允許別人觸了自己得逆鱗的。

以前不可以,那現在就更是如此了。

可看看今梁思玄做了什麼事情?

沈氏要是能不追究,那就不可能是她了,但一切的轉折,卻就又出現在了鶴壽齋,出現在了承平老管事那兒。

承平老管事不過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能讓得沈氏改變了先前的決定。

盡管此事不會就這麼完了的,可沈氏此時能先到這一步,翟媽媽也已經是極其感慨的了。

從鶴壽齋回轉南蘭溪畔,比之來時,這一路上沈氏都極其沉默,而翟媽媽也就隻能隨著一同沉默下去了,一行人就在安靜的夜色之中,回到了南蘭溪畔。

“夫人……”

“榮木,你怎麼會在這兒?”

但等到沈氏才一回到南蘭溪畔,卻就看到了院子裏的榮木,本就已經很是冷漠的容顏,一刹那之間就愈的冷峻了,看向榮木的目光,也讓得本就是一臉愁死的榮木,嚇得一時之間話都快要不穩了,而在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終於算是能好好的回話。

“夫人,相爺在屋裏等你。”可不過就是一句話,又讓得榮木馬上就白了臉。

沈氏此時的神色不變,可眼裏的冰霜,是頓時滿溢得就要溢出來,冷得也好像是能凍死人一般,那榮木又怎麼可能受得住啊。

低下頭,榮木立刻就又縮到了一旁,神仙打架,可千萬不要連累到他們這些鬼啊。

榮木在心底暗暗的祈禱著,而也許是他的心聲真被聽到了,因而沈氏也終於把那讓得榮木愁眉苦臉的視線給收回來了,並且轉身就直直的往正屋走去。

一路隨行的翟媽媽見狀,本是想出聲對沈氏些什麼的,但囁囁喏喏了一會兒之後,卻最終還是安靜的目送著沈氏走上長廊,走進了正房。

“翟媽媽,不會有事吧?”一旁從剛剛就沒機會些什麼的劉媽媽,此時擔心的對翟媽媽問道。

“唉,不知道。”

翟媽媽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的回答道。

本來沈氏好不容易的才打消了今就去懸秋閣找梁思玄的決定,但現在倒好,人家直接就主動送上門來了,這實在也是讓得翟媽媽極其無語。

而接下去會生什麼,就像翟媽媽剛剛的那樣,她也不知道了。

事情走到了這一步,那也真的是隻能順其自然了,不然翟媽媽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翟媽媽和劉媽媽沉默的對望了一眼之後,就都安靜下來了。

夜色濃重,南蘭溪畔裏的一盞盞七翅瑪瑙圓珠烏銀燈,是早就被點上了的,而正房裏那一盞盞的垂金流蘇翡翠燈,此時亦是如此,在黑夜之中,把整個大堂都是照耀得恍如白晝一般,連帶得此時梁思玄在毫無通報的情況下,忽然就見到了沈氏的時候,臉上那毫無防備的表情,也映徹得太過清晰。

“你回來了。”

但最後先開口的,卻竟是梁思玄。

沈氏冷冷的看著對麵的男子,半晌卻都沒有回應,而梁思玄見狀,也沒再多什麼,仍是坐在了鋪著刺繡折技織錦的大炕之上,靜靜地就與沈氏對望著。

直到好久好久以後,沈氏才終於開口了,“你過來這裏幹什麼?是想要過來看看漠珂的雙膝凍傷得到底嚴不嚴重,好讓你再繼續賜下其他的懲罰嗎?如果是那樣的話,恐怕你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