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氏此時卻就隻是簡單的對著關媽媽點了點頭,然後就把視線投向一旁,投向了那依然還是淚眼滂沱的一個人兒,“雍兒。”
有一瞬間,梁雍都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可等到那聲“雍兒”又再響起一遍的時候,梁雍猛地就轉身,朝著沈氏的懷裏就飛奔了過去。
“娘親,娘親,娘親………”
剛剛都還是隻會喃喃著一句話,無聲的留著眼淚的梁雍,此時在沈氏的懷裏卻忽然就嚎啕大哭了起來,那哭聲是如此的委屈,就好像失去了什麼最是珍貴的東西一般,聽得旁邊的劉媽媽和關媽媽也都難過了起來。
“好了,雍兒,別哭了,與我一起進去看看你姐姐吧。”
但沈氏卻依然還是那麼的冷靜,在輕輕地拍了拍梁雍之後,就牽著忽然乖巧聽話不已的人兒,在劉媽媽幾人心翼翼地推開了前麵,有著正在昏睡得梁媗的廂房大門,靜靜走了進去。
“夫人!”而此時窗外的色是已經快要暗下來了的,屋內的幾扇大窗又全都掩得死死的。
因此當沈氏和梁雍進來時,一直守在了這兒的青茼是愣了一下,才連忙起身行禮請安道。
“起來吧。”
但在這一片片的昏暗景象中,沈氏卻是隻注意到那彌漫在了空氣之中的藥草味。
梁媗自幼體弱,長年都是需要藥養著的,藥味在她的身邊出現也已經早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可此時彌漫在了房中的濃烈藥草味,卻還是讓得沈氏黛眉一皺。
但也就隻是僅僅如此了。
在原地逗留了片刻之後,沈氏就又牽著梁雍直接往廂房的裏間走去,繞過碧織暗花竹葉的紅木屏風,沈氏把腳步聲放到了最輕的走到了床榻前,纖細的指尖撩開了那月白色乳煙紗的幔簾之後,就可以看到了此時那就算是在昏睡之中,竟也疼得是滿頭大汗的女孩了。
“劉媽媽,去打一盆溫水來。”
近乎呢喃的聲音自沈氏的紅唇吐出,要是稍微一不注意,很可能就會散在空中了。
但一直都是聚精會神,不敢有一絲怠慢的劉媽媽,卻在沈氏一開口之後,便低應一聲,然後就輕手輕腳的轉身出了屋,不一會兒之後,就又親自端著一盆水溫剛好合適的熱水進來了。
在沈氏的示意之下,劉媽媽把黑漆象牙雕芍藥的青花盆,放在了青茼心挪過來的幾之上,沈氏輕輕坐到了榻邊,挽起蹙金疏繡綃紗的袖邊,就把盆邊的錦帕著濕,然後開始為梁媗拭起那滿頭的大汗來了。
廂房裏,此時很安靜,自梁媗喝完藥,雙膝上也敷好藥後,這廂房裏就一直都是鴉雀無聲般的在安靜著,直到此時,依然如此。
除了水被擰下錦帕時的滴答滴答聲之外,這裏就再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而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在看著沈氏雖然仍是一臉的冷漠,可手上的動作卻是那般的溫柔時,自就在梁媗身邊的青茼,忽地就紅了眼眶。
如果此時姐是醒著的,那該多好?
窗外的色,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終歸還是完全的暗了下來,夜幕降臨。而此時的廂房內,也是終於點起了燈火,但那也就隻是在外間罷了,此時的裏間內,依然還是昏暗一片的。
但就著從外間映射進來的一點點餘光,卻還是可以模模糊糊的看見,此時就在梁媗的床榻邊,不知何時竟又移過了一張榻,而那榻上緊挨著她的,則就是一個嘴角上終於有了笑容的人兒。
裏間內,依然是靜默無比。
可在外間,沈氏卻就是輕輕地摸著自己腕間的那隻紫玉雕雲的玲瓏鐲,輕輕地道:“所以,事情就是因為朱夫人來了,梁思玄便派了靖海過來拿人不,最後還親自過南蘭溪畔來,對漠珂了一句‘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的?”
“是……是的。”
劉媽媽和青茼,此時連聲音都抖起來了。
“很好啊,為了一個‘朱夫人’,梁思玄做得可真是算的上是大義滅親了啊!”
沈氏眉眼微垂,讓得劉媽媽和青茼根本就看不清她的眼中,此時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神色,可就算沈氏不低眸,其實劉媽媽二人也估計是看不到的,因為她們此時是都快要被驚得話都不出來了。
“梁思玄”這三個字,沈氏竟就當著她們,這麼輕輕巧巧的就吐了出來,這簡直就是在考驗劉媽媽和青茼的心髒啊。
以往不管與梁思玄生再大的爭執,沈氏可都從沒有如此不給梁思玄臉麵過啊,但現下就隻是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劉媽媽和青茼卻就已經能聞到莫大的火藥味了。
此時屋外正是太陽最後一點餘溫的陽光,灑落下來最是暖。風,輕輕的吹,吹響了一株株雲柳的葉子的沙沙聲,輕輕地就回蕩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裏的那一株株桃樹,現下桃花早就凋零盡了,此時隻剩下滿枝的枯意,在橘紅色的陽光和風裏微微搖曳,而也是在這滿街道都是枯意的幾株桃樹裏,一顆已經很老,生命也快走向盡頭的桃樹下滿地霧照落花,彷如桃花落盡時的繽紛。
……
……
在文帝的少年執政時期,西殷和後蜀爆了一場大戰,而也就是這場大戰,讓西殷的鎮東大將軍梁祜,開始嶄露鋒芒,驚豔下——梁祜率領著西殷當時僅剩的十萬大軍,擊退了後蜀的猛狼之師,侵入蜀地近千裏之遠,迫得當時的後蜀不得不主動議和。
當年的西殷,在那時雖氣勢如虹,但其實國力極弱,想要趁此吞並後蜀,實是方夜譚。文帝深知此理,於是這場由後蜀先挑起的兩國大戰,最後以後蜀的主動議和結束。在後蜀簽訂了許多不平等條約後,這場大戰,才這樣徹底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