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0章稱王之路(1 / 3)

陳勝吳廣立即察看了所有房屋,立即派定了住所:將尉與十名縣卒,住了三間最好的房子;其餘屯卒打『亂』縣製,以年歲與是否有病分派住處:年長體弱者住正房大屋,年青力壯者住牛棚馬圈倉儲房等;陳勝吳廣兩人,住進了一間與看守老卒一樣的低矮石屋。如此分派,眾人無一人不滿,欣然服從之餘,立即忙『亂』地收拾隨身物事紛紛走進了指定的所在。大約過午時分,一切都在茫茫雨幕中安定了下來。

不料,大雨連綿不停了。一連旬日,黑雲翻卷的天空都是沉沉雨幕,無邊無際地籠罩大地,似乎要淹沒了可惡的人間。****大雨滂沱,山原『迷』茫。鄉亭內外皆水深及膝。雨水積成了無數大河小河,遍野白茫茫一片。大庭院的屯卒們,最初因勞碌奔波暫歇而帶來的輕鬆笑語早沒有了,每日都聚集在廊下陰鬱地望著天空,漸漸地一句話都沒有了。年青的後生們則紛紛赤腳趟進水中,望著雨霧彌漫的天空,木呆呆不知所以。兩名將尉與縣卒們也沒轍了,每日隻唉聲歎氣地陰沉著臉不說話。兩將尉隨帶的酒囊早空了,隻好每日搖晃著空空的酒囊罵天罵地。誰都不敢說破的一個事實是:一個月的路程已經耽擱了十日,便是天氣立即放晴上路,隻怕『插』翅也飛不到漁陽了!若到不了漁陽,八月初無論走到哪裏,都會被全部就地斬首!

陳勝的臉越來越黑了。這一日,陳勝將吳廣拉到了鄉亭外一座空曠的不知祭祀何人的祠堂。幽暗的祠堂中,陳勝良久沒說話,吳廣也良久沒說話。最後,還是陳勝開口了:“吳廣兄弟,你我終是要死了!”吳廣悶悶地答了一句:“大哥是屯長,沒個主張?”陳勝嘶聲道:“俺不說。說了也白說。”吳廣道:“你不說,咋知道白說?”陳勝氣狠狠道:“****的老天!分明教人死!逃亡是死,到漁陽也是死!左右非死不可,隻有等死!”吳廣目光一閃道:“若不想等死,咋辦?”陳勝一拳砸上了空『蕩』『蕩』的香案:“死便死!怕他啥來!等死不如撞死!弄件大事出來!”

“大事,甚大事?”

“死國!”

“死國……為國去死?”

“鳥!反了,立國!死於立國大計,強於伸頭等死!”

“大哥真是敢想。赤手空拳便想立國。”吳廣絲毫沒有驚訝。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倒也是。”吳廣思謀道,“反得有個由頭,否則誰跟你反?”

“天下苦秦久矣!”陳勝顯然有所思謀,望著屋外茫茫雨幕,話語罕見地利落,“人心苦秦,想反者絕非你我。俺聽說二世胡亥本來便不該做皇帝。他是少子!該做皇帝的,是公子扶蘇!扶蘇與蒙公守邊,大驅匈奴,又主張寬政,大有人望。二世殺扶蘇。百姓很少有人知道,許多人還以為扶蘇依然在世。俺等就以擁扶蘇稱帝為名,反了它!”

“擁立扶蘇,好!隻是……我等目下身處楚地。似得有個楚人旗號。”

“這個俺也想了!”陳勝奮然搓著雙手,“楚國便是項燕!項燕是楚國名將,曾大勝秦軍。楚人多念項燕,有說項燕死了,有說項燕跑了。俺等便打他旗號!”

“好!這兩麵大旗好!吳廣奮然拍掌,又謹慎低聲道,“不過,一定要細。教這九百人齊心反國。要一步步來。”

“那是!你我得仔細盤算!”

雨幕瀟瀟,兩人直到天黑方回到鄉亭。

次日天剛亮,陳勝來到將尉房,要將尉領他去蘄縣城辦糧。兩個將尉睡得昏沉沉未醒,好容易被陳勝高聲喚醒,一聽說大雨出門立即黑了臉。陳勝說炊卒營已經沒米穀下鍋了,再不辦糧便得一齊挨餓。陽城將尉便從腰間『摸』出太尉府的令牌扔了過來道:“你是屯長,令牌上刻著名字。自個兒去了。”說罷倒頭便睡。陳勝高聲說。那俺與吳廣一起去了。陽城將尉哼了一聲。陳勝便大步匆匆出門了。

這屯卒徭役上路,不若軍旅之行有輜重營隨帶糧草。徭役征發是一撥一撥數百上千人不等。若各帶牛馬車輛運糧上路,顯然是於官於民皆不堪重負的。帝國徭役多發,法令嚴厲,遂在天下通令施行徭役官糧法以方便征發民力。所謂徭役官糧,專指出郡的遠途徭役由所過縣府從官倉撥糧,其後由郡縣官署間相互統一結算,再落實到徭役者本人來年補交糧賦。因屯卒是戍邊勞役,是故比尋常的工程徭役稍有寬待,官府全部負擔路途糧穀,每人每日斤兩堪堪能吃得八成飽罷了。連日大雨,屯卒營在城父縣背的糧食,隻吃菜煮飯也已經吃光了,隻得冒著大雨辦糧了。所謂辦糧,便是或將尉或屯長持太尉府的屯卒征發令牌,在縣城官府劃撥糧穀,而後自家隨身背走;一縣所供糧穀,以徭役在本縣內路程長短而定,中原之縣大體是一至三日地口糧。今日冒雨辦糧,陳勝吳廣召齊了所有精壯四百餘人上路,必得在明日天亮前背回糧穀,否則難保沒有人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