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淡看天下物(1 / 1)

心寬的人才能容納人生更多的風雨。

一個青年坐在村口不住地歎氣,有位禪師經過問道:“後生,你為何長籲短歎?”

“大師,我歎世事無常,人生不如意之事頗多。我本是一書生,寒窗之下,隻待有朝一日金榜題名,誰知我朝近日戰事不斷,村裏的男子都將應征入伍。”

禪師聽罷,勸道:“世人寒窗苦讀,不過為一朝功名,戰場之上依然能取得功名。”

“可是,我就要遠離家鄉。”青年說。

“遠離家鄉,也許赴塞外,也許戍北海,也許你被派到戰事不緊的北海。”禪師說。

“那如果我被派到塞外苦寒之地呢?”青年說。

“塞外苦寒,亦可陶冶情懷、增長見聞。”禪師說。

“可是,如果我上了戰場,刀劍無眼,死於戰場怎麼辦?”青年說。

“死於戰場,便歸於大道,從此無知無覺,再也不必驚懼,所以施主無須煩惱。”禪師說。

青年聽罷,深以為然,果然放下心中重擔。

人總是習慣為命運擔憂,從眼前一事就能想起萬千煩惱,沒個了斷。故事裏的書生說人生不如意的事太多,卻不能在不如意中看到機會,一味地認為自己時運不濟,這種太過篤定的念頭可稱之為“癡”,也可叫作“執”。對一件事、一個想法太過堅持,就會把路越走越窄,再也不能心寬明理。可世間諸事紛紜,若不能心寬以待,怎能有豁達與舒坦的心境?

什麼是明理?在古代,“道理”並不是一個詞,而是兩個。“道”,是我們前麵說過的事物遵循的深層法則;“理”,則是那些表麵現象。到了現代,“理”的意思越來越寬泛。“明理”,既是知曉事理,也是通情達理。故事中的禪師既知“道”,也明“理”,他看事物不隻看表象,還會推出前因後果,一旦看得明白,就不會有那麼多擔心。路在腳下,有時間擔心,不如趕快趕路,尋找機遇才是正題。

有禪性的人明理,有什麼事值得人們愁眉不展、鬱鬱寡歡?不過貪嗔怨怒,貪念讓人迷失心智,不懂知足;嗔怒讓人肝火上升,傷神傷身;怨恨讓人心生惡意,害人害己……人生的煩惱不過這些,一切都來自自己的執念。執念一產生,便如種子植在心中,隨著年歲而枝繁葉茂,難以根除,甚至會被某些人視為生命意義之所在,忘記生命中還有其他重要的事。

古時候,有個官員擔任要職,每天衙門裏的大事小情如亂麻一樣,讓他心煩意亂。他不但要為公事操勞,家裏的一個正室、一個小妾、5個兒女常常爭吵,也讓他心力交瘁。這一天,他獨自騎馬到城外散心,看到綠草叢邊有個牧童正在吹笛子,官員坐下來與那個牧童交談,他對牧童說:“我真羨慕你,你隻要放放羊、吹吹笛子,就能很快樂。”

牧童問:“誰不是這樣呢?難道你不是嗎?”

官員說:“我不是,我就算來到草地上,吹著笛子,心裏也想著煩心事,不能解脫。”

牧童說:“那麼,難道這些煩心事是繩子,能綁住你的手腳嗎?”

官員說:“它們當然不是繩子,不能綁住我。”

牧童說:“既然它們不能綁住你,你為什麼不能解脫?”

官員聽後靜默不語,繼而大悟。

世間的煩惱並不是繩索,人們卻心甘情願地被它們捆住,不知是煩惱纏人,還是人抓著煩惱不放。煩惱也常常有美麗的外衣,比如嬌美的容貌、顯赫的地位、人盡皆知的名聲。人們得到它們,也要收下它們負麵的部分,越到後來,越是看到負麵的部分,以致自己心煩意亂。倘若人們能夠明白事理,客觀地看待世間一切,至少不會為了事物的負麵因素煩心。

明理的人心寬,對人對事看得開。在享受的時候,他們並不是不知道福禍相倚,今日的舒坦也許意味著明日的苦難,但他們不會為了明日的煩憂而幹擾今日的快樂。不論禍福,他們都能擔得起;不論悲喜,他們都能放得下。在他們看來,“癡”固然重要,該灑脫的時候也要灑脫,該放下的時候仍然緊緊握著,未免有些小家子氣。

修禪的人明理,因為禪義本就包含世間道理,教導人們看透事物表象,可以用心於生活,不可過癡過執。他們追求的是生命的寬度,而不是對一個“點”鍥而不舍,如此將會陷進去,再也拔不出來。生命有限,要體會的事太多,心寬的人才能容納人生更多的風雨。世事無常,做個明理的人,便可於紛亂中覓得清淨與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