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伊麗莎白,你這生命裏的妖精,要他如何甘願留你一人獨在陰間?
他咬了下去,牙輸送著他體內的本血,混著曾經喝下的聖水,一點點將生命的力量傳到伊麗莎白的體內。
是的,再沒有這麼適合他的咒術,適合得,幾乎讓他都覺得不可思議,飲下聖水而不死的血族,其貴族的本血擁有複活人類的魔力。聖水的魔力,再沒有誰能比他更清楚,這至少代表著沒有與梵卓家族相媲的血統,根本沒有可能實行這個咒術。
但不容得他想那麼多,他已經能從伊麗莎白身上感受到生命的氣息,她,正在慢慢的活過來。
“伊麗莎白……”他喃喃念著她的名字,望著她那雙冷漠的眼,心中一痛。
她醒了,黝黑的瞳子睜開,望著百年後的世界,體會著腹中無止境的饑餓,然後定定看著麵前那一身黑服的男子。
他想要上前,想要擁她在懷裏,可是她冰一般的視線,讓他不明白,他甚至有些懷疑這醒來的是否就是那個用生命愛著他的伊麗莎白。
他聽到她幽幽的歎息:“你不該這麼做。”沒有往日裏責怪卻不失可愛的語調,但他還是認出了,這就是伊麗莎白,卻又不是他的伊麗莎白。
她的漠然,並非是因為忘了他,隻是經過了百年的沉睡,她的腦海裏僅留下了那些令她痛苦的記憶:
那一日,她撲倒在他的膝上,苦苦哀求著他,能讓自己以人類的身份終老,他曾應聲得那般幹脆。
而現在,她卻醒來,受著自己對粘稠的液體的無比渴望,如鍾樓裏的響鍾一樣轟鳴著提醒著,聰慧如她,又怎麼可能不明白自己變成了什麼呢?
她越發以一種無焰的憤怒看著他,不顧他此時的心像被人狠狠扼在手中。
他想她已然忘了,忘了他們曾經那麼相愛,那名為‘恨’的目光讓他更為痛苦,他隻能想著她是忘了,這或許還讓他覺得好受一些。
他轉身去為她盛了一杯血,她很渴,卻別過頭不肯接。
他隻能用左手拂過酒杯下了禁製,防止杯中的血凝固,然後將它放在伊麗莎白方便取拿的地方,自己退到了一邊。
她還是不動,也不說話,兩片唇緊緊抿成一片,這樣僵持著,他也沉默,末了突然明白過來,血翼一扇飛了出去。
伊麗莎白從身下的軟墊上緩緩起身,一些莫名的力量驅使著她伸手去拿起那盛滿紅色液體的酒杯,直到將它湊到近前,腥味撲鼻而來,這才突然清醒過來,驚恐放肆地擴大她的雙瞳,理智明確地告訴她應該甩手扔開這毒藥,她的身體卻與之成了矛盾,舍不得鬆開手。
最終,還是敗給了欲念,她將自己幹渴的唇角貼上了杯沿,略一揚首,血歡樂的唱著流進喉嚨,她的淚落下來,流進心裏。
弗嵐德在窗外默默地將這一切看在眼裏,雖然早已預想過這個結果,他也明白是他打破了自己的誓言,自然再沒有了資格去站在她身邊,安慰她,然而他心中滿滿的心痛還是再壓抑不住,他奮力展翅飛向空中。冰冷而又如刀刃一般的空氣切割著他的身體,疼痛麻木了他的心,寒風也使得他冷靜了下來,他理清自己的思路,然後轉了方向,向著那荒廢了的醫院建築飛去。
遠遠的,便看見一個人立在大門那,似乎在等待著他的到來,那是,弗古拉!他的父親!
“父親,”他落在地麵,口中難以置信地吐出一個詞,又猛然明白過來,質問起眼前始終保持著紳士微笑一言不發的老人來,“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吧!”從瑪麗帶來的線索開始,醫院裏怎麼也找不到的黑影,遺失多年又突然出現的《禁咒》,還有那唯有他才有可能發動的咒術,必定都經過了父親的精心策劃,否則伊麗莎白又怎會忘了他!
那老人倒也不否認:“沒錯,弗嵐德,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人類的生命的脆弱,與我們不能相比,如果你讓那個人類的女孩成為血族,再做你的妻子,我不會反對,但是你沒有,她因為疾病一天天虛弱下去,讓你變成了什麼樣?她死了以後,你又是什麼模樣?我不過是助你完成了你當年不敢去做的事,現在她也可以享受不滅的歲月,你還有什麼不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