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聲音低緩,帶著一股悲涼:“上麵寫著‘善惡終有報’。”
安小苻忽然就想起邊湘要她離開組織時說的話,她那天特別激動,說著對組織的疑慮,說他們這些殺手有什麼資格審判別人。
對與錯,善與惡,就算真有能判斷的人,也不該是他們這些雙手沾滿無數血腥的殺手。
年輕人又說道:“其實,我父親並沒有死,隻是落下心口疼的毛病,活了幾年才去世了。”
安小苻突然就覺得心慌,猛得站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年輕人抬頭,溫潤的目光在陽光下閃著灼灼的光,安小苻忽然晃神。
從這個角度看去,年輕人的顏麵像極了一個人。
一個令安小苻煩悶,讓白益抑鬱寡歡的男人,周渡。
安小苻擰眉,腦海中長久以來的疑惑似乎漸漸有了答案。
“我父親一直沒有忘記她,在他房間裏還掛著一幅她的畫像。”年輕人嘴角帶著一絲暖笑:“那副畫像很美。我想,父親是喜歡她的,即使她是派來殺他的人。”
年輕人輕輕說著,緊繃的肩膀似乎舒展開來,他的樣子就像是說出長久以來隱藏最深的秘密。
“幾年前,偶然一次上街我遇見了她,她……似乎跟照片裏不一樣了。”年輕人微微低頭,臉上露出沉思的神情。
安小苻沉默,那時候她們已經離開組織,從殺手變成小偷,邊湘的不同大概是身上的血腥氣淡了些。
安小苻其實是知道的,即使邊湘從來冷冰冰,嘴巴又毒,但是每天朝夕相處,她當然可以看出,邊湘的表情日複一日變得平靜。
長期的殺戮讓她厭惡,所以才會不顧一切逃離組織吧。
不過,這種平靜在遇到周渡後似乎又發生了變化。
安小苻抬起頭,問了年輕人一個問題:“你,和你父親長得像嗎?”
年輕人愣了一下,微笑:“母親曾經說過,父親年輕時候是出名的俊俏,我比起他差遠了。”
安小苻擰眉不語,年輕人卻從口袋裏掏出一隻懷表,打開一看,裏麵貼著一張照片。
“這就是我父親。”
那張照片拍得是側臉,上麵的男人麵容白皙,即使眼角微微上揚,也遮不住他溫潤的氣質。
居然跟周渡有六分的相像。
送走年輕人後,安小苻兀自在正廳裏坐著發呆。
是這樣嗎,邊湘?你對周渡無理由地幫襯、縱容,都是因為他像那個人,那個你以為將人家父子全部殺死,害那家族斷子絕孫的人?
隻是因為愧疚嗎?
坐在車上,一路行駛來到周渡公寓前。
安小苻想要下車,卻看見從公寓前走來兩個人,男人一雙灼灼桃花眼不住地盯著身邊的女人,女人麵容清冷,黑直長發散在兩側,氣質十分特別。
看著周渡去抓她的手,卻被邊湘幾次甩開,他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終於在數不清幾次被打手後,成功地握著了她的手。
周渡的嘴角是得意的笑容,帶著一點稚氣,完全看不出商場上爾虞我詐、心計多端的樣子。
而邊湘呢,臉上微微不自然,在周渡得寸進尺想要摟著她的腰時,狠狠一個瞪眼。
看似凶狠,內裏卻有些中氣不足。因為周渡完全不害怕,笑意盈盈,那張俊美的臉孔在陽光下發著妖豔的光。
安小苻看得微微失神,那裏的邊湘也是怔怔了幾秒,周渡趁機湊過去,在她臉上偷了一個吻。
得逞後,被惱羞成怒的邊湘痛掐了一把,痛得他一張俊臉齜牙咧嘴,臉上卻是忍不住的笑意。
“夫人,下去嗎?”司機恭敬問道。
安小苻看了看他們,終於明白了一些事情,低聲說:“不用,回去吧。”
汽車行駛,人物漸漸遠去。
安小苻坐在車裏,神情露出幾分釋然和放心。
不完全是因為愧疚吧。
這樣也好,不管他在人前是多麼的可惡,隻要他能讓你開心,這比什麼都重要。
邊湘,這些年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快樂。白益給不了的,就讓周渡帶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