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像平常人嗎？”
前提是你是人嗎？沒事住在這麼高的獨秀峰上？大羅神仙？妖魔鬼怪？
好吧，我承認你確實有點本事。
“子正看他頭發，胡須，長眉蒼白卻不失光澤。臉色紅潤，一雙眼炯炯放光。
“道長，我看你童顏鶴發，仙風道骨。不會是隱居在山林裏的世外高人吧？”
“什麼世外高人，不過是消磨光陰，等待等死罷了。”他說這句話，顯得萬念俱灰，一雙炯炯的眼睛瞬間變得暗淡無光。
全是絕望，死寂，痛苦，彷徨。
馬淩風閉上眼出神，表情痛苦。臉上的肌肉也已扭曲。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他的臉色由紅潤變得慘白，就在這一瞬間，仿佛老了十幾歲。
王子正望著他，心想：“他一定想起了傷心的往事。不過，既然已經過去，老想著它幹嗎？
然而有時候，他又哪裏明白，心靈的創傷就像是傷口愈合時留下的疤痕是永遠也無法消除的。
子正記著他，本想出言相勸，但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實在不知說什麼好。他滿肚子詩書，此時也說不出話來。兩人個人就默默地站在那裏。良久，良久。
霧氣打濕了他們的衣衫。子正臉上凝結了一顆顆水珠。冰涼透骨。他的整個臉仿佛已經麻木。臉色也變得紫青。
馬淩風忽然睜開眼睛，歎道：“想不通，想不通”
你參玄悟道呢？出神這麼久？我快凍死了。
馬淩風看子正凍得瑟瑟發鬥。回過神來，道：“正公子見諒。老夫剛才神馳。公子莫怪。”
“道長不必自責，我還.。還挺得住。”
馬淩風笑笑。顯得很無奈。道：“你到我背上來，我背你下峰。”
子正朝洞口望了望，白茫茫一片。幾乎什麼也看不到。說道：“道長，霧氣這麼重，岩壁濕滑，萬一一個手滑，腳滑下去。小生死了倒不足惜。道長修道高人豈不可惜？”
“你不信任我？”
“不，不。在下決沒有這個意思。隻是、”
他又望了望洞口，隻嚇得腸回心倒。
“走吧。到我背上來”
子正聽他語氣堅決，也不好再說什麼，便爬到他的背上。雙臂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兩條腿夾在馬淩風的腰部。
馬淩風現在對他來說就是他的救命稻草，是死也不肯放的。
馬淩風走到洞口，縱身一躍，已消失在霧氣之中。
他手腳並用，簡直比猴子還要矯捷。
媽呀？他不會是他不會是深山老林裏修煉成精的猴子精吧？子正嚇得胡猜亂想。
子正隻聽得兩耳旁呼呼風生，因害怕抱得越緊，因抱得緊而越害怕。
“正公子，你想鞋死我嗎？你抱這麼緊我怎麼喘氣？”
“小生無意冒犯，道長見諒。”說完，才鬆了一點。
不一會兒，已到了峰下。子正從馬淩風背上下來。依然是驚魂未定。他抬頭望望獨秀峰，高撥獨秀，直聳入雲。真讓人懸心掛膽。
“正公子，我勸你.。。”
“道長，你說什麼？”
“沒什麼，長痛不如短痛。走吧。”
子正仿佛已經感覺到昨晚一定發生了一些重大變故，他此時實在不敢多想。
他加快腳步，朝自家的方向奔去。嘴裏大聲喊著“爹爹，娘，正兒回來了。大伯，正兒回來了。”他一邊跑一邊喊。
他感覺此刻他的心已碎裂，像一塊玉石裂成幾塊無法複原。
他的血管膨脹起來。隻覺得隨時便會暴烈。
臉部的熱淚滾燙如岩漿在麵頰上腐蝕出兩道淚痕。眼中也裂出一道道殷紅的血絲。他的每一寸肌膚都如刀割一般痛苦。
他在顫抖，渾身都在顫抖。
他看到自己的家已燒作一塊白茫茫的大地。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灰燼，焦炭。到處冒著縷縷白煙。
昨晚他還和父親朋友歡聚一堂共度良宵，一覺醒來便像換了個世界。物損人忘。
隻剩下大地和孤零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