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尚仲仰天狂笑,“官人莫緊張,在下祖上是睦人,幼時才遷到好人國來。既不是鏢衛營的外派,也不是暗流。”
趙晃麵無表情,但心中憤恨。他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到才進天牢時,先一刀將尚仲砍了。但他也知道隻能空尋思,萬不能動。他心虛地轉過頭看著吳道有和典隱,雙頰有些緋紅。
但似乎無人辨別尚仲話語的真假,也無人尋思趙晃是否真的隻是利用他們。因為就連蘇越也未曾想到,對於他而言隻是普普通通地想換個環境過日子,竟然能勾出這麼大的事情。真是小魚餌掉出了滄海巨獸。他回想起在翡翠城玉笏莊裏各郡雄主、高官來來往往議論的那些事兒中,就可能有他們這一項。
廖庭蘊的笑聲首先打破了平靜。
“趙……使節真是好計謀!”
她說完接著笑。連童犀都聽得出這笑聲中淺露於聲的強烈譏諷味兒。
“罷了罷了,人各有誌。你以為都跟你似的憑自己的喜好殺人?”吳道有也冷冷地瞟了廖庭蘊一眼。
天牢外傳來聊天和腳步聲,尚仲道:“你們快些走吧,外麵的牢門一開,看牢的想放你們都沒由頭了。”
外頭確實傳來淩亂的腳步聲,蘇越等收拾收拾,準備立即動身。
明知道不可能,蘇越與吳道有還是一齊勸尚仲跟他們一塊兒走。
尚仲當然不願意,他不但不願意,還勸吳道有自己走。
“老英雄,您原先在暗處,如今現了身,這天牢裏裏外外很快都會知道您。就好比一個箱子,沒鎖的時候,不引人注意,加了把鎖,就算箱子裏沒寶貝,也有人想撬開瞧瞧。”
吳道有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便隨著蘇越等出了天牢。沒有人回頭,就連吳道有也沒有,因為尚仲的囚籠根本看不見牆外的美景,他們也都知道,尚仲不會邁出自己的囚牢目送他們離開。
天牢之外夾雜著菜園、墾田和雜草叢生的荒地。一路平坦,幾乎看不見什麼人。但田埂間各種灌木是少不了的,不知是不是鄰著囚牢的緣故,總有一股齷蹉醃臢的腥臭味兒或輕或重,撲麵而來。
遠近的灌木叢偶有枝葉抖動,黑影閃現。
“這些小後生逼人下死手。”吳道有冷笑一聲。趙晃隻是低頭不語。
走上一條東西向的官道,趙晃忽然要分別。吳道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典隱上前按住他,道:“大師兄,國叔的那些鷹犬還沒有走遠,此地凶險異常,你要落了單,不正中了他們的套兒嗎?”
趙晃摸摸他的頭笑道:“別這麼看輕你師兄我,這幾個小子我還沒放在眼裏。”
吳道有嚴肅地道:“這個時候逞哪門子能?出了好人國地界再分開!我和你師弟都沒怪你。”典隱配合著猛地點頭。
趙晃抱拳向吳道有鞠躬作揖道:“師父在上:驛站裏還有隨從等徒兒回去,他們都是德郡郡主派來的人。把他們丟下了,徒兒回去不好複命。”
吳道有點了點頭,道:“那你去吧,小心點。”趙晃向著吳道有又鞠一躬。典隱上前拉住他的衣襟。趙晃轉過頭來卻看見小師弟雙眼噙淚,笑道:“看你這個熊樣。”說完拍拍他肩膀,頭也不回地走了。
趙晃往東,吳道有跟著四人往西。蘇越回頭望見趙晃遠去的背影,轉頭又看著吳道有,欲言還休。吳道有道:“有話就說。”
蘇越生怕典隱聽見,輕聲道:“恕在下冒昧,前輩是不是對大徒弟稍有些冷淡?”
吳道有轉頭瞄了他一眼,輕哼一聲,道:“老夫這仨徒弟,沒一個好脾氣。老大天資過人,卻心高氣傲。他時時想在老夫麵前逞英雄,老夫卻從不誇他,也很少讓他以為我把他放在眼裏。於是他越下苦功夫。因此在三兄弟中本領最高。老幺卻是頭順毛驢。父母都是流民,小時候自卑得很,腦子又笨。所以在老大老二他們身上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放在他身上都得誠心表揚一番。這小子一見老夫誇,練起功夫來往往特別賣力,像給我長臉似的。”說完輕輕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