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樣在院中靜立著。
陸媽媽端了椅子出來,蘭初雪如釋重負,笑道:“洪師傅請坐。”
洪進財擺擺手,忽地走到蘭初雪作畫的梨樹下,拿起她方才練筆的素描,“這是蘭姑娘畫的?”說著就盯著陸媽媽看,直看得陸媽媽心裏發毛。
陸媽媽不知緣由,蘭初雪卻清楚洪進財為何看陸媽媽,她這幅畫的模特是陸媽媽,碳棒不如鉛筆順手,這幅素描的效果隻有她前世水準的六成。
“無聊時所作,還請洪師傅指正。”
好一時,洪進財才收回目光,淡聲問道:“蘭姑娘想不想學針法?”
“啊?”洪進財的思維跳躍的很快,蘭初雪覺的自己有些跟不上,“洪師傅的意思?”
洪進財道:“蘭姑娘傳授我畫藝,我教蘭姑娘針法,怎樣?”
蘭初雪猶豫,能得侯四道看重,全憑她的繪畫功底,若教會洪進財,那她憑什麼讓洪進財助她進入三皇神會?
“蘭姑娘的針法,隻有尋常繡工的水準,我可以將自己多年的心得傳授於蘭姑娘,以蘭姑娘的聰慧,不出一月,保證蘭姑娘能脫穎而出。”洪進財淡淡地掃了眼蘭初雪,“我一生從未授徒,蘭姑娘若願意,可以對外宣稱師承於我。”
洪進財名揚大楚朝,是三皇神會的元老,師從於他,對蘭初雪來說無異是一條捷徑,至少可以輕而易舉進入三皇神會,比侯四道提供給她的條件更優厚。還有,她深知自己的針法是硬傷,能得到洪進財這樣的名師指點,肯定比她獨自摸索進步快得多。
思索良久,蘭初雪點點頭。
洪進財唇邊揚起一抹似有還無的笑容,“蘭姑娘明日來德春繡坊尋我吧。告辭。”
竟是說走就走,話音才落,人已經到了院門外。
陸媽媽看得連連皺眉,等人催馬遠去,她道:“大姑娘,您是官家小姐,怎能拜一個賤籍的匠人為師?其他事老奴都依你,唯獨這事老奴不同意。”
“聽說京城勳貴家的小姐,都會請有名的繡藝師傅指點女紅,說我師從洪師傅,也沒什麼不妥。”蘭初雪笑道,“再說,聽洪師傅的意思,他也並沒有要我行拜師禮。”
“她們請繡藝師傅指點女紅,是為了揚自己的才名,為將來定親做打算,大姑娘卻是想用此賺錢,怎能一樣?”陸媽媽態度堅決,“大姑娘聽老奴一句勸,這事不行。”
“媽媽難道忘了,我還欠金二太太一支鳳簪呢。若不趕著賺錢,拿什麼去陪人家?”這兩個月,蘭初雪早就摸清了陸媽媽的性子,知道什麼話能說動她,“媽媽也說了,這兩年我就要議親,大伯父遠在順慶,靠不上,二伯父與二伯母一毛不拔,更是靠不上,到時我的嫁妝從何而來?”
沒有豐厚的嫁妝,性情模樣再好也難得找到好人家。想到這時婚嫁習俗,陸媽媽再是舍不得蘭初雪拋頭露麵,也無話可說,唯有歎息一聲,“真是苦了大姑娘。”
蘭初雪笑笑,抬眼見五嫂子從灶房探出頭來張望,便問道,“嫂子有什麼事?”
五嫂子走出來,笑說,“仿佛聽見有客人,我怕陸家嫂子一人忙不過來,就出來看看有沒有我搭得上手的地方。”
陸媽媽就看了看蘭初雪,蘭初雪笑道,“是父親從前的舊友,從旁人那裏聽說我病了,特地來看看。”有男子上門,外頭肯定有人看見,五嫂子回去一問就知,她若推說沒人上門,倒顯得有些欲蓋彌彰。
五嫂子看看擺在院中的椅子,約莫猜到蘭初雪一個小姑娘家不便待客,所以客人走的快,也就沒多問,笑著轉進了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