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辭死死的瞪著最後幾個字“他日定當登門拜謝”。心想,那群山匪說他是狀元郎應該家境殷富,轉念又想起梁乾等人說那員外賴賬的事。心想,自己受雇保鏢尚且收人銀兩,此次於他有救命之恩,豈可輕易放他離去,更何況半途中馬兒跑了,那家夥還讓自己背了他一路,累的他大汗淋漓,就算是員外家的短工那也有幾兩銀子的辛苦費吧?再說了,早謝晚謝,一樣是謝,還不如現在就謝!
如是想來,他衝梁乾他們道:“他們願意留下便留下吧,先把這殿修好,然後全部送去員外的破宅子繼續修。”
他顧修辭要上前去追夫人本了,好上岐山去提親!!
修辭琢磨著這字跡未幹,那書生應該還未走遠,於是一路風馳電掣,期冀中途歪打正著。沒想到那人腿傷剛好沒兩天,就跑得比兔子還快。大道茫茫,來往商旅不絕,哪裏還有書生蹤影?
修辭內心沮喪懊惱,站在大道上環顧四周。頓覺人生在世,若不發力奮起,便如這來往負販般汲汲營營,整日為柴米油鹽所奔波,不知身在何處,又何去何從。
又想起自身立派之窘境,忍不住長長歎口氣,抱負雖然高遠,但眼下難關如何挨過也確實是一大問題。後又想起那兩尊金佛,君子不擅動他人錢財,更何況自己與其淵源頗深。本打定主意要護送金佛前去沙洲,這會兒困於生計,又隱隱起了些許挪作立派經費的念頭。如是思緒如麻,一會兒覺得無礙大業,一會頓覺自己又與這些人又有何不同?還成天一副高義模樣出現於人前語懷指責?
百般煩悶之下,修辭失魂落魄的走進一間茶樓,要了幾蝶小菜。方才百般紛擾,還不及自身一人獨處片刻,偷得浮生半日清閑,此乃人間一大美事。
茶樓乃各種消息彙集之所,魚龍混雜。這茶樓設在城內,喧嘩更勝他處,又請來一白須說書先生,敲鑼唱詞,咿咿呀呀,唱得正是關公過五關斬六將的故事,一時間掌聲如雷,好不熱鬧。
修辭坐在二樓,難得生出幾分閑情雅致,正覺滿心歡喜之際,聽隔壁桌談論起岐山派,頓時生了幾分警覺,不覺豎耳傾聽。
“都說這秦雙雙與烏紅菱乃武林二殊,實則不然,真正風華絕代者,非小師叔是也……”
顧修辭聽完,夾了一筷子蠶豆一把塞入口中。心中美滋滋的想,那是當然,不僅容貌無雙,頭腦也是無人能出其左右。反正,這會兒,世上什麼女子都不上他心中的小師叔。
那兩人交頭接耳,語言親狎,修辭麵色一變,有種被羞辱的感覺,渾身立刻不自在起來,正要暗施手腳,懲罰對方幾下,忽又聽二人調侃道:“我道這小師叔為何江湖聞名,原是如此……”
由於說書先生的幹擾,修辭沒有聽清前麵半段話,這會兒有些遷怒,偷偷倒下一片蠶豆於手心,藏於背後,那說書先生正說到興頭上,滿麵紅光,剛一張口,整個人便從唱台上跌了下來,半響狼狽的被人從地上扶起,捂著額頭左看右看,恰巧見到旁邊地上躺著一隻花皮貓,搖頭晃腦道:“我道為何青天白日摔倒,原來是隻貓絆了腳啊!”
修辭這會兒再也顧不上矜持,端著兩碟小菜非要跟兩人擠上一桌,那兩人詫異的望著冒失闖入的顧修辭,麵上生出幾分不悅:“兄台莫不是坐錯了地方?”
修辭被那賴著不走的油滑兒折磨了幾日,口才也有見長:“修辭久仰二位高名,一直無緣得見,方才聽二位博聞強識,武林內外大事信手拈來,在下深感佩服,隻是這小師叔……”
其中一人已有幾分醉態,提起小師叔雙目泛光,正要口若懸河之際,被另外一人拿筷頭狠狠敲了一竿子,兩人眼神交彙,頓時閉口不言。修辭心下鬱悶至極,腳上暗施功夫,那兩人猝不及防,從板凳上齊齊摔了下去,他又假意將兩人扶了起來,如是百般安撫了一般,三人這才閑聊起來。
“兄台你道這小師叔怎麼聞名的?”那人一臉好笑。
修辭搖頭,看他麵色,感覺應該不算什麼好事,一聽下去,果真如此。
另一人接道:“當年暮山派掌門養的大狗將小師叔養的白貓追到樹上不敢下來,於是小師叔氣不過,跑上暮山派理論。當時眾人見他小女孩心性,本打算不予理論,結果她一連單挑暮山派幾大高手,臉不紅氣不喘,事後還非要將暮山後山的一處山洞化出來收歸岐山派門下。此事本為江湖趣事,不值一提,但後來正巧遭遇魔教偷襲,小師叔一人擊退魔教眾徒,並揚言再敢上暮山派撒野,便一舉鏟平魔教。氣得卓千源當場翻臉,上岐山派找她師傅理論……責怪他教徒無方,幹涉他派內務之事。小師叔一片好心,對方不領情不說,反而疾言厲色,她一怒之下,連夜將卓千源飼養的大狗給宰了,開腸破肚的掛在暮山派大門口……此事當年很轟動,還是最後秦燕巢出麵才和解……”
修辭在原地哈哈大笑,拍了拍衣襟上的塵土,忽然靈光一閃,想起那日小師叔說起趁師傅不注意,將淩宴景藏於暮山山洞之事,頓時滿麵笑容黯淡下來。他當日還疑惑眾目睽睽之下,她如何將人藏於別派,原來她是趁亂將人藏起來的。這樣看來,這丫頭,鬼的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