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功夫不負有心人(3 / 3)

小輝也不是很讚成她換工作,但又說支持她的一切選擇。

陳洛怡早就做好了決定,隻是禮貌地通知他們而已,不管他們怎樣說,都不會有什麼影響了。她已經被盧梭的話深深打動了。“人最可悲的是自己否定自己”,我還沒嚐試就覺得自己不行,多麼可悲呀。“人生苦短,奔三尤快”,我不能繼續浪費青春了。

當晚,她便開始準備簡曆,並告訴很多朋友她要換工作,讓大家幫忙推薦。

“你好,請問是陳洛怡小姐嗎?”

“是的。”

“我是獵頭,你們億遊一個離職員工把你聯係方式告訴我的。聽說你最近有換工作的打算,是不是?”

“對的,是在找。”

“你在億遊工作兩年,一直做遊戲策劃,對吧。”

“對的。”

“我這有一家公司,叫A-Plus,就是做輕舞飛揚的那家,不知道你有聽說過嗎?”

“當然,那個遊戲我都玩過。”

“我把職位發給你看看,如果你感興趣的話,給我一份簡曆好嗎。”

“好的,沒問題,我今晚就可以發。”

掛斷電話後,陳洛怡異常興奮:“居然是A-Plus,哼!姓韓的,你不是說要是輕舞飛揚的策劃就不會做砸嗎?我要是能跳過去,算不算狠狠扇你耳光呢?”

她抑製不住內心的衝動,在公司就打開了私人郵箱,查看獵頭的信。對方發來了A-Plus的策劃職位,要求熟悉音樂遊戲,有相關工作經驗,最好具備音樂基礎。“太好了!這不就是為我量身打造的嗎?”她的自信心頓時大增,立刻把簡曆發了過去。

“陳小姐你好,我是獵頭,你的簡曆我收到了,需要修改。”

“嗯!哪裏需要改?”

“我就直說,不繞彎子了,我覺得你不太會寫簡曆,結構不清晰,重點不突出,別人看完後不會覺得你很牛。”

“那該怎麼辦?”陳洛怡有點失落。

“沒關係,我們獵頭最擅長包裝的。一會兒我給你發一份別人的簡曆,你照著那個模板改一下。我先說重點,關於工作和項目方麵的,你做了什麼必須寫詳細點,用過的工具也要寫清楚,比如用Word寫策劃案,用PowerPoint做報告。其他內容,每句話都得有證據,比如你說你音樂基礎好,有音樂學院畢業和鋼琴考級做支撐就很好的。還有,策劃職位雖然要求愛好廣泛,但你寫的愛好必須有積極意義的,比如說愛看電影,電影誰不愛看呀,寫了有用嗎?如果你平時寫一些影評,對電影有深刻見解,那是可以寫上去的。總之,盡量照我說的去改吧,然後發過來,我再看看。”

“好的,我晚上回家好好改。”

不擅長包裝,陳洛怡終於找到自己懷才不遇的原因了。晚上一回家,她就根據獵頭的指點,徹底修改了簡曆。瀏覽過這份新東西後,她感慨道:“確實比以前牛的多,我咋才知道這些呢?”

雖然自己滿意了,但她還是不放心,又把簡曆發給小輝和盧梭瞧瞧。男朋友覺得不錯,無需修改。而盧梭則認為可以加入些譜麵生成規則工具相關內容,如果麵試官問起這個,就給他們描述一番,萬一跟他們的工具相似,就更占便宜了。她聽了盧梭的建議,添加了新內容後,把簡曆發給獵頭。

“陳小姐,我是獵頭,簡曆收到了,改的不錯。我想問問你現在的薪水,和期望薪水。”

“現在月薪三千五,期望六千行嗎?”陳洛怡怯生生的問。六千是個能讓她滿意的數字,但一下提升70%,她擔心對方不會答應。

“我不清楚,他們會根據你麵試情況定,就先按這個數跟他們談吧,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從掛斷電話那一刻起,陳洛怡就開始了焦急的等待。她上大學的時候,輕舞飛揚風靡全校,大家對A-plus印象很好,所以當這家公司來音樂學院招聘時,現場十分火爆。她也投了一份簡曆,但卻石沉大海。今天,有了再次圓夢的機會,她希望得到上帝的眷戀。

第二天,獵頭就來電話了,簡曆通過篩選,下周一麵試。陳洛怡非常高興,更感動的是獵頭居然還告訴她麵試官喜歡問哪些問題。整個周末,她都沒出門,悶在家裏認真準備。

周一,她特意穿了正裝,走入A-plus所在的未來廣場A座。整棟寫字樓都被它家租下,裝修的花花綠綠的,很有活力。她止不住感慨:“這才叫氣派,這才是做遊戲的氛圍。”

筆試題難度一般,她很快就答完了。麵試官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膚色黝黑,留著著陰陽頭,左耳釘著個銀色十字架,一件掛了很多零碎的黑色夾克,一條紅色緊身牛仔褲,一雙長長的尖頭皮鞋。陳洛怡嚇了一跳,看了看自己的穿著,真是鮮明的對比。

他們很投機,足足聊了一小時,遊戲、音樂、電影、文學、旅行、工作、加班、生活、情感等,什麼都有。當被問到“音樂節拍”為何會失敗時,陳洛怡就開始吐槽,把那些不合理的事都抖了出來。麵試官微笑的搖了搖頭,歎口氣說:“這是最糟糕的,其實在哪兒都會有這種問題,不過我們這兒好多了,策劃說話算,高層不那麼混蛋。”

陳洛怡認為自己發揮的很好,應該會有繼續下去的機會。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A-plus的HR就打電話約周三進行二麵。這回,她特意選了短款上衣,兜臀裙,黑絲,高跟皮靴,打扮的有些妖豔。麵試官是公司的CTO,頭發理得幹幹淨淨,戴眼鏡,一件很板正的格衫,西褲,皮鞋。又是強烈的對比,兩次著裝完全失敗。他們隻聊了十分鍾,CTO僅僅問了一下加班和職業規劃的問題。

陳洛怡這回沒有了把握,隻好谘詢獵頭,對方安慰她說一麵是最重要的,CTO就是見見人,走形式,除非太不像話,否則不會有問題。獵頭說的果然對,第二天HR就通知三麵,要求帶好學曆證明和工資證明。

兩次尷尬後,她不再刻意選服裝,而是像平時那樣,套頭衫、牛仔褲、帆布鞋,很隨便。HR是一個精力旺盛的男士,穿的也很隨便。他複印了她的畢業證、學位證和身份證,看了一眼億遊的工資條,介紹了A-plus的薪資結構、福利待遇、晉升體係後,就在Offer上寫下“工資5500,飯補300”。薪水談的出奇順利,出乎她的預料。來之前她做過最差的準備——隻要給5000就不猶豫,4500得爭取一下,但也可以接受。而現在,麵對這種意外之喜,她還能說什麼呢,立刻愉快的簽了字。

走出未來大廈,陳洛怡長出了一口氣,張開雙臂,仰望天空。最近,上海陰雨連綿,而今天,卻是異常的晴朗,陽光明媚,萬裏無雲。

A-plus,我真的來了,這是在做夢嗎?整個周末,陳洛怡都沉浸在喜悅中,她把好消息告訴了所有人,尤其是那些說她是花瓶的。她覺得從踏入延安中學那一刻起,學業和事業就沒順利過,這回,總算是轉運了。

周一,剛上班,她就迫不及待的找策劃部田總監談話。

“我要辭職。”依舊是開門見山的風格。

田總監聽罷後,抿了一下嘴,表現出難過的樣子,問:“打算去哪裏?”

“A-plus!”一提起這個名字,陳洛怡就有點得意洋洋。

“給你多少錢?”

“六千!”

“才六千你就去,你九月就可以加薪了!”田總滿臉不屑的說。聽了這話,陳洛怡就來氣,她已經對公司的加薪承諾失望之極了。而且,就算這裏薪水更高,她也會走的,因為幹的不開心。但她不好講這麼傷人的實話,隻能淡淡的說:“我想去更大的公司發展。”

“行!我沒意見,你發一個辭職信給我吧,CC給韓總。”

陳洛怡發了封簡短的辭職信:尊敬的田總監,由於公司的現狀與自己職業發展的目標不一致,所以我決定辭職,請您同意,同時我還要感謝您這兩年對我的栽培,謝謝!

很快,她就收到了田總監的回複:同意!兩周後辦手續如何?

她很開心,立即回複:好的,沒問題。

然而,沒過多久,她又收到了韓總的回複:陳洛怡,能說一說你的職業發展目標嗎?

公司有你這種領導幹涉設計,毀掉了遊戲,你居然還沒自知之明。我就是不好意思挑明,給你留了麵子,才這樣寫的,居然當真了。我哪知道我的發展目標是什麼?這些都是她的心裏話,但卻不能講,隻好回複說:我想做遊戲,有鮮明主題的遊戲,而不是虛擬社區。

有空我們聊聊吧,你到我辦公室。韓總如此回複。

陳洛怡敲開了韓總辦公室的門,來億遊這麼久,她是還頭一次到這裏。屋子很大,布置的很氣派,百葉窗,衣櫃,書架,單人床,超大寫字台,老板椅,17寸筆記本,台式機,液晶電視,兩台24寸顯示器。韓總示意她坐下後,開口便說:“你想做遊戲不能去A-plus,中國沒有做遊戲的公司,那裏還不如這。”

陳洛怡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驚訝的看著一本正經的韓總,懷疑他是不是瘋了,居然說A-plus不行。她被卡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韓總看她不吭聲,繼續說:“你要是去暴雪,我肯定放行,不耽誤你前途,但去A-plus不行。”

“什麼狗屁邏輯?”陳洛怡被雷到了,但又不能照直講,隻好說:“我是想去個大一點的公司發展,穩定些,希望您能理解。”

“億遊一兩年後肯定比A-plus強,我有信心。”韓總眼睛雪亮,自信滿滿的說。

“你有信心,姐沒信心,要死你自己死,別拉我墊背。”陳洛怡有點生氣,但又不能發作,便據理力爭道:“我不看好無極世界的未來。”

“為什麼?你覺得那裏不行?說說看。”一提無極世界的不是,韓總就急了。

“首先,沒有主題,招攬不來特定用戶,沒有用戶的虛擬社區更沒法招來更多用戶。做音樂節拍和K歌都為了招用戶,但愛玩音樂遊戲的都喜歡準確的譜麵,我們做不到。喜歡唱歌的都去KTV了,用電腦唱歌吵不吵呀?”陳洛怡說出了真實的想法。韓總聽過後,沉默了幾秒鍾,然後又表現的極度自信,他說:“我覺得我們無極世界沒問題,用戶隻要舍得砸錢就能招來,我要是拍一百萬,肯定像輕舞飛揚那麼火,他們當年也是那麼幹的,這是市場運作,你不懂。”

陳洛怡很無奈,她知道無法說服這個頑固不化的家夥,便順著他說:“反正這是我的想法,你不認同很正常,我們道不同,所以我還是走吧。”

“不行!剛才我還問老田,陳洛怡是不是人才,他說是。我問他為何不挽留,他說他是想留,但更願意尊重你的意見。我跟他不同,對人才我不惜一切代價留的。你要是執意走,我可以讓人事部同事出麵,你肯定走不成,你簽過競業限製協議。”剛聽到前半句時,陳洛怡很舒服,心裏熱乎乎的,覺得自己受總裁的重視,離職有點對不起公司,如果不是後邊那句威脅,她甚至可能會留下。

“你回去考慮考慮吧,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跟我和老田說。”見她不吭聲,韓總又補充了一句。陳洛怡又生氣又擔心,不知道所謂的競業限製協議到底怎麼回事,自己怎麼會簽的這個賣身契。她答應了一聲後,離開韓總辦公室,直接走出公司,急不可耐的給獵頭打了電話。

“他們咋知道你要去A-plus的?”

“我自己說的。”

“哎!這事你做的太失敗了,怎麼可以說實話呢,就說累了,想休息一陣,偷偷走就好了。”

“可能是我太年輕,沒經驗,現在不讓我走。”

“沒事的!你隻要提書麵申請,然後等一個月就可以走人了。”

“總經理說我簽了競業限製協議,肯定走不成的。”

“競業限製協議?那就有點麻煩了。不過我懷疑他們是否願意啟動它,你知道那個協議怎麼回事嗎?”

“不清楚,我都不知道啥時候簽的。”

“哎!你可真是的。啟動競業限製後,你就不能到競爭對手公司了,如果去的話需要賠很多錢。但是,你如果不去競爭對手那裏,原公司每個月要支付你一定工資的,上海標準可以到50%。你離職的時候提一下解除競業限製,他們會答應的。還有,A-plus跟你們公司未必是競爭關係,真要是仲裁,還不一定怎麼判的。”

“原來還有這種好事。”聽獵頭介紹過競業限製協議後,陳洛怡豁然開朗了。她覺得現在處於一個有利位置,要麼去A-plus,要麼白拿億遊工資,都可以接受,最好是既拿錢又能去,反正,她是不打算繼續留在這裏了。

一想到韓總的嘴臉,新仇舊恨全都湧上陳洛怡的心頭。她決定報複一下,讓公司不得安寧。她把很多億遊員工的聯係方式告訴了獵頭,當看到周圍人頻頻請假,無心幹活時,她分外高興。她還跟每個熟人吐槽公司的競業限製,得意洋洋的說要一手拿錢一邊去A-plus,氣死姓韓的。

田總監也找她談話了,跟她聊人生,理想,遊戲,職業規劃等等,想盡一切辦法勸其留下,除了錢以外,什麼承諾都做。她當場就拒絕了,理由很簡單——被競業限製惡心到了。很快,田總監又找她談話,這回說給她加薪,許諾4500。顯然,她再次拒絕了,麵對這個無力的數字,她內心止不住鄙視億遊這幫大佬的誠意。鍥而不舍的田總監第三次找她談話,承諾薪水再加500,還讓她保密,說別人不會有這麼好的待遇。她終於煩了,不想再聽這種擠牙膏似的報價,假意說自己先考慮考慮,實則要拖到離職日期,拍屁股走人。

兩周終於熬過去了,最後一天,陳洛怡特地帶了個大書包。一到公司,她就在IM上跟田總監說:“什麼時候給我辦離職手續?”

“為你還在考慮呢。”在小會議室裏,麵對陳洛怡的攤牌,田總監顯得很驚訝。

“我還是想走,請您理解。”陳洛怡用堅定和簡短的回答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好吧,你等等,我去跟韓總說。”過了一會兒,田總帶回了消息:“他同意了,但要求你保密,不能跟別人說去了哪裏。”

“晚了,全公司都知道了。”陳洛怡天真的說了實話。

“什麼!那你不能走!”

“憑什麼?”

“你一走,大家都想走,公司就沒人幹活兒了。”

“什麼邏輯呀!要留人就加薪,我們又不是賣給公司的。”陳洛怡憤怒了,就差罵娘了。她死死盯著田總的眼睛,對方躲開了,繼續說:“反正你不能走。”

“那你讓韓總給我競業限製吧。”

田總請示過後,通知她說:“你去找白總辦手續吧。”

白總依然那麼和藹可親,永遠微笑的臉上帶著一絲失望,她說:“哎!你居然想走,我都不知道,太可惜了,留下來多好,這麼些熟人,一起多開心呀。留下吧,聽姐的。”

“我也有點不舍的,但事已至此,我還能留下嗎?”

白總又勸了幾句,但沒能動搖陳洛怡的決心,隻好說:“好吧,那就辦手續吧,給你張表,你按照上麵的做。”

陳洛怡拿了離職清單,填好基本信息後,找相關人員辦手續。工作與周銳交接,他給出了真誠的祝福。經理那欄,田總監簽字。雪兒和IT那邊辦的也很順利。Steve沒了笑臉,說先找中心副總裁簽字後才輪到他。副總裁不在,她等了好半天才等到。最後,她敲開總裁辦公室的門,韓總立刻簽字,然後說:“有些事不是我個人的想法,這是公司,一切按照規章辦事,你不要怪我。”

陳洛怡被這句話搞糊塗了,也沒多想,就把表交給了白總。她見白總微笑的看完表,說了句“沒問題”後,就忙別的去了。

“都完了?”

“完了!等你拿到入職證明後,我再給你個離職證明。”白總仍然麵帶笑容,非常自然。

“我要解除競業限製協議。”

“這不行。”

“那我要求執行,我們協商賠償金。”

“我們得知道你去哪裏後,才能決定是否對你進行競業限製。”

“這不是耍我嗎?知道我去哪裏,你再告我,讓我賠錢,是吧!”陳洛怡惱了。

“公司不缺錢,怎麼可能要你賠償呢,隻是不想讓你去A-plus而已,別的地方都沒問題。你為什麼非要去那,跟公司過不去呢?”白總盯著陳洛怡,眼神看起來很真誠。

“我簽的Offer有違約金。”被逼急的陳洛怡撒了個謊。

“多少錢呀?”

“2000!”

白總聽過後,也沒發表意見,又開始談別的,越扯越遠。陳洛怡覺得今天已經無法解決問題了,這麼空手走又太危險,就決定要拖延一下,便說:“讓我考慮考慮吧,今天暫時不離職。”

“沒問題,你多考慮幾天,什麼時候想通就告訴我。我暫時給你保留職位,隻是不發薪水,我還是希望你能留下。”自始至終,白總都麵帶微笑,顯得和藹可親。

陳洛怡收拾好東西,離開公司,一出門她就給獵頭打電話訴苦:“我們公司不給離職證明,不解除競業限製,也不給補償,說要等我入職後再說。”

“太不規範了,真是太不合理了。我也不確定怎麼做好,你谘詢一下律師吧。”電話另一端,獵頭也很無奈。

回家後,她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了媽媽,沒想到媽媽像勝利者一般幸災樂禍:“囡囡,你當初覺得媽媽嘮叨,這下該懂了吧,還是留下吧,都給你加薪了。”

她又打電話給男朋友,小輝除憤怒的罵了幾句億遊外,也沒什麼辦法。

最後,還是盧梭提了些建議:先找律師,看看這事怎麼辦,情況很可能沒想象的那麼糟糕,公司明擺著欺負人,勞動法與合同法應該不會這麼容易被他們利用。跟公司對抗的同時,也看看其它機會,A-plus雖好,但也不是最棒的,如果找到更好的,跟公司各退一步,也省心。

聽了盧梭的話後,陳洛怡有了主心骨,她發現這個男人雖然身體存在缺陷,但內心卻很有力量,值得信賴,可以依靠。她以前覺得小輝各方麵都好,就是氣質上缺點什麼,現在她終於找到答案了。

律師不收谘詢費,隻要求請他在KFC喝杯飲料。陳洛怡有點過意不去,就給他的買了份午餐。律師還沒吃幾口東西,就認真的閱讀起勞動合同與競業限製協議。然後,他胸有成足的問:“你們公司寫合同沒有找過律師嗎?”

“不清楚,應該有的,怎麼了?”

“漏洞太多了,勞動合同與競業限製協議衝突。你看這條:乙方同意,如果在本合同終止或者解除後三日內,甲方以書麵方式做出要求其承擔競業禁止義務的決定,則在本合同終止或者解除後兩年內,乙方不得受雇於與甲方業務相同或類似且與甲方有競爭關係的其他用人單位任職……”

“對呀!他們得提出才是。”還沒等律師說完,陳洛怡已經明白了。

“恩!所以競業限製問題不大,關鍵要快點離職,省的影響下家入職。”

“可他們跟我耍臭無賴,不給我離職證明,還說要我拿入職證明換離職證明。”

“切!”律師輕蔑的笑了一下,然後說:“你把他們這種違法的話錄下來,作證據。”

“錄下來?”

“對的!要打官司一定要做好取證。你寫一封辭職信,拿EMS郵到公司,多幾份吧,收件人是人事部,人事經理,總經理什麼的。這就是書麵辭職信了,有了它,一個月後自動離職。再寫一份解除競業限製申請,拿到公司讓管事的簽字,順便錄音。他們是不會簽字的,但錄音可以證明你確實提出過解除競業限製要求。證據取好後,你就準備去上班吧。如果他們跟你打官司,來找我。”

“好的,我今天就準備。”聽完律師的話,陳洛怡踏實多了,她按照律師說的那樣準備好一切。周一,她就拿著解除競業限製申請去找白總。

“這兩天怎麼樣呀?”白總親切的問候。

“還好,今天特意來找你。”

“有什麼能幫忙的,我盡量。”

陳洛怡掏出那份文件,讀完後,要求白總簽字。這個平時和藹可親的女人,突然變臉,厲聲說:“陳洛怡,你怎麼會這樣?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對你很好,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怎麼了?要求解除競業限製是我的權力。”

“不是這事,你上回說A-plus的Offer有兩千違約金,我還為你擔心,還跟韓總說你要是留下,這筆錢公司掏。結果我一問,那邊根本就沒有違約金,你說你像話嗎?以後要是有人做背景調查,我說你不是個誠實的人,你還能混下去嗎?”

聽了白總這通數落後,陳洛怡有點懵了,沒想到自己當初的一句瞎話會惹出大麻煩,她語氣誠懇的說:“對不起,是我的錯,當初怕你不放我,就說謊了。”

“說謊你也得找對人,我是幹什麼的?你以後去哪裏也不要騙我,我一查就能查出來。這個圈子本來就很小,你說你剛畢業才多久,要是跟公司打官司了,誰還敢要你?”白總得意的說。

“A-plus我不去了,我換別的公司,你上回說其他的沒問題對吧?”陳洛怡有點服軟,想試試另一條路。

“我沒說呀?我是隻是人事而已,業務方麵我不懂,我哪知道什麼公司跟我們有競爭關係呀?”

“那我怎麼辦?問誰呀?”

“你挨家找吧,找到了再問我們,我們再告訴你行不行。”

陳洛怡認定公司在耍她,放棄A-plus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雖然成功的取到證據,可以大膽的去A-plus,但白總那番話還是讓她害怕,她真是不敢打官司。

一想起白總她就生氣,兩年來,她沒少討好這個大姐姐,也一直以為她對自己好。現在想想,全是白費的,薪水沒漲不說,離職時候還被惡心到了。她覺得盧梭的判斷很準,姓白的絕對不是好東西,可惜當初自己太天真,沒有聽人家善意的勸告。再一次,她覺得有必要求助這個主心骨,於是就把盧梭叫出公司。

“我收集好證據了,可以去A-plus,律師說仲裁就找他,能贏。”

“你很信任這個律師?你憑啥認為他能贏?他靠打官司賺錢,當然希望大家都打官司了。”

“啊!”陳洛怡被盧梭犀利的言語震住了,確實如此,一個吃KFC就滿足的律師真的靠譜嗎?她不知道如何是好,隻能用眼神求助他。

“上回我就說過,可以找第三條路,大家皆大歡喜。”

“我試過,恐怕不成,他們說別的公司也可能在競業限製範圍內,還不給我列表,讓我挨家試,再回來問行不行,這不是明擺著耍我嗎?”

“確實!姓白的這個混蛋,早就覺得她不是好東西了。”盧梭罵完後,緩和了一下語氣說:“不過,你還有另一條路。”

“還有?”陳洛怡驚訝的望著對方,真想不到他居然還有辦法。

“你一直跟我說沒能繼續讀書很可惜,那就借這個機會試試吧。你被逼上絕路了,也沒啥可考慮的,當初我也這樣。”說話時,盧梭又回想起當年的血淚史,那種感覺仍然刻骨銘心。

“可是我荒廢這麼久能行嗎?”

“大不了考我們學院唄,有數字藝術係,專門招懂音樂的,你可以考慮考慮。如果願意的話,我幫你搞真題,聯係老師。不過,你男朋友那邊就沒辦法了,所以你慎重考慮下吧。”

“他問題不大,每年一半時間在北京出差。”

“這幾天好好想想吧,可能還有其他的路,不要太固執。”

陳洛怡確實認真考慮了盧梭的建議,並且認為它相當不錯。回家後,她把這個想法跟媽媽說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平時總跟她對著幹的頑固不化的中年婦女居然奇跡般的答應了。小輝也沒意見,還鼓勵了她幾句。憧憬一番未來在帝國理工讀書的情景後,她興奮不已,原來生活中還有這麼多陽光大道。她知道這些都應歸功於盧梭,身邊有這樣一個男人真是幸事。可惜,為什麼他就不能跟小輝合二為一呢?

第二天,陳洛怡又找到白總,“順利”辦完離職手續,當然沒有拿到離職證明,也沒能解除競業限製,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對於未來,她什麼也沒說,有了這次挫折,她也成熟了許多。

在公司門外,她含著眼淚,盯著盧梭的臉說:“我決定考研了,接受你的建議。這裏不是什麼好地方,你最好早點離開。我要走了,以後離得遠,都很忙,恐怕不會常聯係了,你要保重。”

陳洛怡說完後,轉身要走,但那雙有力的胳膊卻緊緊把她抱在懷裏。她緊貼著他的肩膀,盡情的哭著。這一刻,兩個人什麼都不願意多想。

這幾年我究竟做了些什麼?為了你,我放棄考研,孤身來到上海;為了你,我關閉愛的大門;為了你,我放下尊嚴,不顧一切,成了自己鄙視的那種壞人;為了你,我拒絕了一個好人;為了你,我疏遠了朋友。可是你,你卻再次傷害我。我真的好傻,當初就該發現你是個不懂愛,自私自利的衣冠禽獸。我最好的年華,就這樣逝去,那些愛我的人,就這樣錯過,我真是個超級大白癡。

再次被甩後,畢文文傷心欲絕,她現在又恨又悔。後悔當初為何那麼天真,把一切想象的太美,在自己腦海裏活了這麼久,錯過了很多不該錯過的人和事。如今,好機會一去不複返,就算再有,也無法挽回那些荒廢的光陰。

實習近一年,合同即將到期,現在是決定續約與否的時候了。自從陳喜離開後,再沒有人像他那樣天天噓寒問暖,喊她吃飯,給她拿水果,擺滿小食品任她挑選,耐心的教她技術。也沒人跟她散步回家,與她有著說不完的話題。失去那個了解和寵著她的人後,她變成Lab中普通的一員,孤獨的分子。從天上落到地下的感覺本已不好,失戀後,回憶往事,她更為痛苦。每次見到那些熟悉的場景,她都想流淚,這個傷心地已經不能再呆了,走吧!

最近,她跟盧梭親近多了,因為痛苦,她又找到這個已經疏遠的朋友。開始,她隻想把對方當做情感垃圾桶,吐出內心中的那些痛楚。但沒料到,隔了幾個月後,這個小氣鬼已經蛻變了,不僅不自卑了,而且還處處透露出成熟與睿智。經他開導,她感覺舒服多了。現在,她越來越離不開他了,每天都要纏著他說說話,否則就會陷入無盡的空虛和寂寞,甚至還會感到莫名的恐懼。

他們常常一起吃飯,一起散步。她覺得有這麼一個人在身邊,天天可以一起做一些平凡的事,說說心裏話,也是一種幸福。可惜,她就要走了,而這個身邊的人卻不知道有何打算,她真的希望他也能回京。於是,在兩人最後一次約會時,她決定放下矜持,主動說出這個想法。

“來上海也好幾個月了吧,感覺怎樣,喜歡這裏嗎?”聊了許久,天已經黑了,眼看要分手時,她才切入正題。

“還好,我的適應能力不錯的。”

“工作滿意嗎?你能力這麼強,是不是應該找家更好的公司?”她知道這點是他的命門。

“嗯!公司一般,除了實習工資高了點,真是一無是處,我決定拿到實習鑒定後就走。”

“準備去哪裏?”

“還沒想好,一定找家大公司,最好是有點技術含量。關鍵還有畢業設計,比較麻煩,怕不能安心實習了。”盧梭道出了心聲。

“回北京吧,我們一起住萬柳,離本部近,你找導師方便。而且,那邊機會多,朋友多,還怕找不到好公司嗎?”對於畢文文來說,能這麼講已經不容易了。

“北京?”

“你來上海不就是為了女朋友嗎?她沒來,你卻獨自赴約,跟我當初一般天真。”

“嗯!”盧梭低下了頭。

“難道你在上海還有什麼牽掛嗎?”見盧梭遲疑的樣子,文文有點著急了。

一聽到“牽掛”兩個字,陳洛怡天真的笑臉立刻浮現在盧梭的腦海中,他努力了幾秒鍾,暫時將其抹去,抬起頭看了看對麵的文文——咬著左側的嘴唇,低頭揉搓紙巾,不敢正視他。光線雖然不強,卻能看到她雪白的雙頰裏透著紅潤。見到這一幕,盧梭的心跳突然加速,那巨大的聲響,甚至都能聽到。

再一次站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這回該如何選擇呢?

難道這真是人生的十字路口?難道我會天真的以為自己可以選擇嗎?這無非又是人生道路上的一個海市蜃樓,是敏感人的一場誤會,是自卑者的一次幻想。我確實控製不住,會隔三差五的遐想一番,但經曆了這麼多風雨後,我怎能再被它蒙蔽雙眼,連路都找不到了呢?

長江一望無盡,水天交界處,巨輪都顯得渺小。最近,盧梭發現在戶外散步有助於想通問題。麵對眼前的麻煩,他再次使用了這招。今天,他來到炮台濕地公園,第一次看長江。

我是喜歡陳洛怡,看到她被公司欺負,我很憤怒,我也跟她一起,恨億遊入骨。得知她找到一條滿意的道路,我很高興,我真心希望她能幸福,不管是不是在我身邊。

我確實抱過她,那又怎樣呢?就算睡過又如何,那隻是她一刹那的衝動。她是不會喜歡我的,在她眼裏,我隻不過是一個依靠,一個智囊。她對我沒有感覺,如果我是她親哥哥,她一定更滿意。

我也喜歡畢文文,自從她再次理我後,我就發現我對她根本就無法忘懷。她有細膩的情感,和無法控製的小動作,我有敏感的內心,善於捕捉這些點點滴滴。我跟她真是絕配,或者更準確的說,我生來就是被她殺的。

我確實見到她臉紅,也知道她真心希望我回北京。但那又能怎樣呢?在她心裏,我隻是個閨蜜,如果我不是男人,她會非常高興的。不要在意那些可能代表什麼的言行,她就是這樣糾結的人。你死追,她會拚命躲避;你放棄,她又會依依不舍;你親近,她覺得膩煩;你冷淡,她又要時不時的在你麵前冒出來。任何情況下,她有點小小的異樣想法都很正常,最終並不能影響大局。

前方的巨石上,一對情侶在親熱,旁若無人。女方穿著暴露,男方略為猥瑣。盧梭看了一眼便無法釋懷,雖然再不敢向那邊多望一次。

管它呢?這是你自找的。你空虛,你寂寞,你有需要,你有欲望,我滿足你,我又沒做什麼不道德的事,這是你自找的。我趁人之危?若每個人都堅強無欲,都完美如君子,豈不都成了僧侶?

世界上哪有什麼真正的愛情,都是荷爾蒙,虛榮,經濟互助的另一種說法。阿裏薩等了五十年,算是真愛吧,可在等待期間卻不知搞了多少個,保持愛情的能力,那隻是借口。拉莫爾侯爵小姐愛上仆人於連算是不同反響吧,那隻不過是虛榮心在作怪。而更多平庸的婚戀,隻不過是兩個人在一起湊合活著。如果獨自一人,物質生活沒有麻煩,精神不空虛不寂寞,誰願意再找另一半呢?

不管怎麼說,你各方麵都是優秀的,如果得到你,我生理上會得到滿足,我經濟上將沒有壓力,周圍人顯然都會羨慕我。而且我並不像於連,我確實很喜歡你。是的,我確實喜歡你,確實喜歡。但為什麼我仍然顧慮重重呢?我對你的愛是心靈愛情還是頭腦愛情呢?甚至,我會不會像奧雷連諾那樣失去愛的能力呢?

一對小情侶在嬉戲,非常年輕,顯然是中學生。盧梭看著他們,歎了一口氣。

這種生活我永遠體驗不到了,年輕真好,毫無顧慮,一往直前。但就算再回到過去,我就能過上這種生活嗎?顯然不能,身體的缺陷讓我失去了很多東西,愛情就是最重要的一樣。不要告訴我有人不在乎這些,關鍵我自己都在乎,殘疾不光是身體上的問題,它更會摧殘一個人的心靈。搞不好,我的性格會讓我一生孤獨,雖然痛苦,但也隻能忍受。

有些事是不能改變不可強求的,人生有很多東西得不到,愛情就是其中之一。我已經失去了很多,加上愛情又如何呢?別人有什麼,管我毛事?最關鍵的是要看自己得到了什麼,隻要有一樣自豪的東西,今生就無憾了。一直以來,我都在尋找真正想要的,也許別人會對此不屑一顧,無所謂。

浪花有節奏的拍打著岸邊的石塊,發出悅耳的響聲。大風帶著江水的鮮味,陣陣襲來。天已黃昏,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盧梭坐在江邊一塊石頭上,欣賞起這無以倫比的美麗,平靜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

就讓我做一個美麗世界的孤兒吧。

2012年11月22日,我跟王同學說想寫一部關於網戀的小說,當時我認為需要等到垂垂老矣時才能做到。但念頭產生後,再也無法抑製內心的衝動。於是,世界末日那天,我下定決心,2013年就動筆。十幾個月過去後,我居然奇跡般的寫成了,還與榕樹下簽了約。為了這個瘋狂的想法,犧牲了無數時間,揮灑數不清的汗水,最終實現,人生之幸呀。

沒錯,我就是盧梭,很多人都能猜得出。《路遙》就是根據我的真實經曆,輔之所見所聞寫成的。然而,你可能猜不到,我還是張悅,是陳喜,甚至陳洛怡,他們身上都有我的影子。小說就是這樣拆分、重組、拚湊、提煉出來的。

也許有人好奇,為啥我會安排一個殘疾人做主角。其實,作為一個嚴重的妥瑞症患者,從某種意義上講,或者說按照美國的標準,我也是個殘疾人。我們這些有生理缺陷的人具備很多相似之處——敏感,自卑,渴望證明自己。然而,我卻讓盧梭得了小兒麻痹症,因為這樣容易處理些。當遭人白眼的時候,妥瑞症患者不光是憤怒,還有負罪感。畢竟,他們確實影響到他人了。而且,在別人看來,他們不是有病,而是意誌薄弱,甚至在故意搗亂。我們這群可憐蟲就這樣被誤解和歧視,不敢去公共場所,不敢與人交流,不敢承認自己的缺陷,過著孤獨而抑鬱的日子。然而,正因為如此,我才會深刻的觀察和思考生活,更幸運的是,我學會了寫作,可以充分利用自身負麵資源。

在畢文文身上,我用的筆墨很多,這個角色是本次寫作的最大挑戰。因為從未親密的接觸女性,不夠了解她們的內心世界,以第一視角來描寫,很冒險。但若不做點冒險的事,平平淡淡堆砌幾萬字,有何意思呢?

成熟是什麼,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解,我認為,一個成熟的人應該擁有自己獨立的價值體係,不再過多的關注別人的看法,不再沒事總和人比較,集中精力,向自己的目標努力奮鬥。我覺得我基本做到了,這部作品就是以此為主題的青春墓誌銘。

2012年,有幾次,天氣不錯的時候,我會獨自一人在蘇州河畔徘徊,心中總有一種莫名的失落和難以抑製的寂寞,因為看不到未來的方向,搞不清人生的意義。自從開始寫作,我感到無比的快樂。在地鐵上,在梅龍鎮廣場到靜安寺那段路上,在洗熱水澡,在躺在床上無法睡眠的時候,我都在構思小說。每想要一個得意之處,我都會發自內心的笑起來。

很多次,沉浸在寫作中一段時間後,我都會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仿佛剛才那陣根本就不在人間。麵對完成的稿子,尤其是那幾章出彩的,我都會無比的驕傲。這是描寫那個人,這部分是那件事,這些是那幾個不相關的混合,我不得不讚歎自己的才華。當完成初稿的時候,我的驕傲達到了極點,甚至認為已經實現了自我價值,此生無憾。

然而,審稿時,我又正常了。第一章寫的真夠爛的,反複修改後,才勉強過自己這關。後麵的內容,都略顯平淡,隻有些許幾篇能讓我感動,還是因為那些回憶而非文字本身。這部小說與我曾讀過的優秀作品相差甚遠,路遙說得對,初學寫作的人,都會自命不凡。我已經認識到這點,前方的路還很長,繼續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