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瑞卡德(2 / 3)

國王怎麼了?為什麼要對我說謊?為什麼要裝作他喝醉了?

瑞卡德迷惑地臆測。

難道這事真的和國王有關。敏銳的直覺讓他得出了這個叫人毛骨悚然的結論,可他為什麼要去害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這實在講不通……又或者,他是在為別人開脫,最有可能的就是——公主瓊安。

“瑞卡德!”黑夜中飄來的聲音把他的思緒拉回到眼前來,俯身望去,約德公爵正站在城樓下叫他,身邊站著一身戎裝的都城守備軍司令戈藍爵士。看那樣子,似乎有急事。

“瑞卡德!”

“首相大人!”

不等他腳步著地,戈藍爵士就匆忙迎上來,“大人,我們找到那個冒牌貨了,不過他已經死了。”

“死了?”瑞卡德驚詫道,“還是‘他’?”

“是的,他。”約德公爵不緊不慢地解釋道,“這家夥男扮女裝,把臉刮得十分幹淨,還穿著宮廷女侍的衣服,佩戴著那條拉亞丟失的項鏈。我們找到他的時候已經溺死在運河裏了。”

“快帶我去看看。”

午夜的伊倫運河就像一匹毫無皺褶的綢緞,平鋪在阿拉爾東南部的西瓦平原上。河北岸的貧民區和富人區在夜晚降臨的時候,從燈火的明亮程度上就可以區分出來。那些連成片的繁星便是富裕之家的所在。那些瑩瑩幾顆微弱的孤星,似乎隨時會熄滅的便是窮人的居所。不過今夜,這幾顆孤星之中突然爆出了許多新星,好像細沙中的明珠。

運河堤岸上早已圍滿了人,不少都是從睡夢中被驚醒的。大人、小孩,全都睜著惺忪的睡眼,披著晨衣就趕來了。

“給首相大人讓路!”開道的衛兵用手裏的矛驅趕著圍堵的人群,勉強給瑞卡德讓出一條道來。

屍體已經被巡城衛兵拖上岸來了,濕漉漉地趴在河堤的石板地上,粉紅的侍女宮裝已經被水草沾染得不成樣子,下擺上一大片汙跡應該是在地麵上拖拽出來的。

“把他翻過來。”瑞卡德吩咐道,他不願意用手去觸碰屍體。

兩個巡城衛兵走過來,一人扯起屍體的一條手臂,交換了一下位置。

接下來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後退一步,幾個小孩子嚇得哭起來,躲到了大人的身後。

“不好意思。”戈藍爵士走過來解釋道,“沒告訴大人他的臉會弄成這樣,所以我們才把他臉朝下丟在地上的。”

稍微定了定神,瑞卡德開始強迫自己直視死者那張笑容詭異的臉,強烈的血(chahua)腥讓他稍感不適。那隻是具屍體,不會活過來的,他告訴自己,沒什麼好怕的。

一道大裂口從他的左耳一直切到右耳,橫貫整個嘴巴。上下嘴唇都被割去了,露出血紅的牙齒。眼睛剜成了兩個漆黑的深洞,皮膚上縱橫交錯地劃上了數十道印痕,隱約可見一個倒立的五芒星,整張臉扭曲出一個叫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惡作劇嗎?殺了人還弄成這個樣子?瑞卡德蹙起眉頭,胃部陣陣翻攪。

“是誰發現屍體的?”他問道。

人群騷動起來,向兩邊分開,一個上了歲數的老者擠進來,黑紅粗糙的肌膚表明他是個時常出海打漁的老漁夫。老頭兒須發皆白,精神卻像十幾歲的少年那樣好。他朝著瑞卡德行了一個禮,用晌亮的嗓音說道:“大人,是我發現屍體的。”

“說說經過,你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

士兵搬來了椅子,讓兩位公爵大人坐下。

濃霧慢慢從河麵上升起,朝著兩岸絲絲縷縷地飄蕩開。圍觀的人群手持的火把在霧中旋出一個暈黃的圓圈。死屍臉上的笑容在這朦朧的昏光中更加明顯了,裂開的嘴巴向上翹著,似乎在嘲笑著所有圍著他討論的活人。

在這詭異的氣氛中,老頭兒的描述同樣令人汗毛倒數。

“大人,我小老兒在這運河岸邊住了數十年了……”不要,不要數十年,等你把數十年的事都講個遍,我們的頭發恐怕就白了。還好,老頭兒短短一個開場白之後,直接切入了正題,“就在兩個小時之前,我記得是‘夜鶯’當值的時候,我在這運河邊準備打漁用的器具,準備天亮的時候去伊倫海一趟。存下來的魚都買完了,您知道我們這些靠手吃飯的,這一日不打一日沒得吃。剛把漁網整理好準備去那魚叉的時候,就望見這裏綠光一閃,亮的跟天上的閃電似的——”老頭兒一邊描述,一邊做動作。

他大概要說什麼魔法神怪之類的了,瑞卡德用手支著下顎,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接下來就應該是鬼魂顯靈殺了這個人了,或者死人複活也可以,都是些嚇唬小孩子的鬼故事。可我要的是事實,是事實,不是活見鬼的巫術、魔法。

“還有聲音呢,大人。腳步聲,很大,好像很多人順著那道光跑動。粗糲,刺耳,伴隨著鬼怪般的嚎叫。我敢打賭,那一定是死神和他手下的亡靈大軍。然後就是‘噗通’一聲,隨後綠光消失了,四周圍連個人影都沒有。我走了過去,在運河裏發現有個東西浮在那裏。您知道我人老了,眼睛不行,看到那一推花哨的綢布,還以為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呢。於是用杆子把它撥過來,一看呀,真是晦氣,一個人的屍體,臉還那麼瘮人,我就叫了起來,然後衛兵就來了。”

“沒有看見凶手的臉嗎?”瑞卡德前傾身體,注視著老頭的眼睛。

這才是重點,這老家夥說了這麼多廢話。

“沒有。”老頭兒搖頭,“隻有一道綠光,綠光閃過就有東西落水了。”

他沒有說謊,他的眼神告訴我了,那麼這又是一個無厘頭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