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破碎的情人夢(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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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寶漪過得風生水起,田有利送了她一艘遊艇,她經常在遊艇上開私人派對。她想進軍娛樂圈,田有利就拜托“聖誕樹”周太太為淩寶漪鋪路。她對錢已經沒有了概念,臥室的抽屜裏放滿了現金,一疊一疊地百元大鈔,安靜地躺在抽屜裏。偶爾,她靜下來,就會拉開抽屜,用圓潤的指腹去輕撫那些硬邦邦的錢幣。原始的物欲在這些嶄新的錢幣麵前,失去了色彩,她的化妝品用最頂級的,衣服穿最貴的,包包用最奢華的,就連紙巾都要用日本進口的原木漿環保紙。每天,她開著蘭博基尼的跑車,挎著的GUCCI小包,招搖過市。她受人矚目,就是因為有它們在身邊。它們給她信心,讓信心迅速地膨脹起來。她終於可以隨心所欲地支配一切,她會去周太太的沙龍小憩,興致來時,會彈彈鋼琴,和名流的貴婦炫富比闊,和富甲一方的商人調調情。她年輕得像一顆正紅的水蜜桃,注定會成為沙龍裏最炙手可熱的大明星。她被人逢迎,被人簇擁。她享受如今的一切。

和女兒相比,淩準過得有些不盡如人意。Joy走了,帶走了她的驕傲。她的損失甚大,為他流掉了一個孩子,還把上千萬的資財交給他打理。他說他會炒股,有內線。保證她的錢一年內飆升十倍以上。淩準當然不是那麼好騙,她先是交給他小額資金去投資,沒想到,一月之內,她的股值翻倍。他把錢如數交給她的時候,她就相信了他。於是,錢一筆筆交給他。直到肖翊農在機場打來電話,給她道明了一切,她才發覺上當。

肖翊農威脅她,如果她報警,就會把她的老底揭開,當然,還會波及她的女兒和田有利。就算她報警,也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他已經站在別的國家的土地上了。Joy的出現是他送給舊情人的一個關於愛情的夢,用來清算她欠了他的。

淩準自然隻能打掉牙齒往肚裏吞,錢已經不是問題,一千萬隻是她手裏的一塊肉,丟出去雖然心疼,可是相比自己口袋裏的肉還是小巫見大巫。令她難以啟齒的,其實是Joy,他給了她那麼多的歡暢,卻發現,他覬覦的,不過是她的錢。

還有一件事,她更揪心,無意中,她看到了女兒的郵箱,那天,淩寶漪在客廳和田有利聊天調情,她跑到女兒的房間裏幫她整理首飾衣服,整理完畢,她坐到女兒的電腦前休息。無意中,她看到了女兒的郵箱有來信。好奇趨勢她打開看了,看完之後,嚇得她毛孔聳立,那是兩封匿名信,裏麵講了關於她的一些醜事。她趕緊狂點鼠標,把信件徹底刪除。接著,淩寶漪的手機來了短信,她戰戰兢兢地打開信息,也發現了同樣內容的東西,她匆忙刪除。第二天,她就找眉姨換了兩張手機號,淩寶漪問她為什麼要換號,她就杜撰說,她買的手機號旺風水。淩寶漪本性單純,並沒有懷疑母親的用心。她也無暇顧及母親的用心,她的心全部記掛在趙飲身上。田有利和母親都欠了她一個天大的債,她不要做花瓶,被人擺來擺去。她想尋求刺激,這個刺激就是趙飲。

她和趙飲是在飛機上不期而遇的,彼時,趙飲和米妮已經在一起。淩寶漪那段的心情很是低落,看著他春風得意的樣子,便有了想和他重溫舊夢的想法。她不怕母親的幹涉,也不懼怕田有利。她的翅膀硬了,可以隨心所欲地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趙飲一時鬼迷心竅,忍不住和她走到了一起。她從他年輕的身體內獲得了巨大的滿足。那種滿足是田有利給不了的激情。趙飲曾一時興起,要求她離開田有利,其實,她和他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發生的,她已經習慣了千金裘五花馬的奢靡生活,怎麼可能還能回到雞毛蒜皮的平常人日子。趙飲的自不量力,並沒有給淩寶漪帶來厭惡,反而她覺得趙飲是重情義的好男人,她喜歡那樣的情人。當她知道他和米妮要訂婚的一刻,她邪惡地認為,趙飲是屬於她的。於是,才有了不管不顧的瘋狂舉動。

這一舉動,把她和趙飲的關係,直接擱置到了顯眼的位置。淩準知道了,田有利也有所耳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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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準不能裝聾作啞,田有利也不是那種可以逆來順受的男人。他私下和淩準商議,讓她去做說客,要不惜一切地糾正淩寶漪的逆反心。結果,母女不歡而散。淩寶漪雖然神經大條,但是懂得要挾。她說起那個被抱走的孩子,說到田有利的小金,以及小金以外的年輕女子。她明確告訴母親,她雖然貪玩,可不會輕易離開田有利,他是他的給養,沒有了他,她不會安逸。她隻是有樣學樣而已。如果他們非要追究她,她也不會善罷甘休。

淩準是何等聰明,她當然不會傻到為了一個男人去得罪女兒。

淩寶漪得意地跟母親說,她最近身邊環繞著很多男人,有錢有勢的大有人在。

淩準隻好順水推舟地奉勸女兒,讓她對趙飲多一個心眼,點到為止,別把感情浪費到他的身上。

淩寶漪點頭答應。

淩準見女兒已經長大,不再好操控,隻好替她隱瞞這一切。她對田有利承諾,女兒的事情,她事必躬親,女兒去哪裏,做什麼,她都會尾隨其後,做一個稱職的好母親。

田有利對她的表態很滿意。他要的,是他的麵子。

可是,並沒有多久,淩寶漪就闖下了大禍,不是關於趙飲,不是關於她在影視方麵的造詣。而是,她突然就被人盡皆知。徹底打碎了淩準在那個午後愜意,她當時穿著新買來的裙子,坐在別墅的後花園吃紅提。天氣不算太燥熱,她頭頂的涼棚上落了兩隻唧唧喳喳歡叫的小鳥。她沒有去參加應酬,自Joy走後,她總是提不起精神做一些事。她計劃著,過段時間就帶著女兒去澳洲避暑,不但可以遠離塵囂,還能把淩寶漪和趙飲的距離拉開。

想著想著,她有點昏昏欲睡,放下紅提,就靠在躺椅上閉目養神。田有利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進來的。他的聲音低沉,憤怒,咬牙切齒。淩準以為是女兒和趙飲的事情徹底敗露,心裏自然十分慌張。可她盡量壓抑著緊張的情緒,屏息凝神等待他那頭的爆發。

田有利劈裏啪啦發了一通火,然後連珠炮般質問淩準,淩寶漪到底要做什麼?

淩準緊張地裝著糊塗:“她最近很乖,不去派對,不去應酬,也不跟雞鳴狗盜的人聯係。”

田有利見她這樣說,重重地掛了電話。稍後,他似乎又不甘心,再次打來。

“你去問你的好女兒,她把我們都賣了,毀了。”說完這一句話,電話便再聯係不上。她從未見過他這樣失控過。淩準自感事態嚴重,三步並作兩步,便跑進了房間。

眉姨手持著一枚碩大的赤靈芝,欲向淩準邀功,便攔住她的去路說道:“太太,我找到了白發變黑發的秘方,就是用靈芝泡水。”

話音未落,淩準不耐煩地問:“寶漪呢?”

眉姨見勢頭不對,小心答道:“她在房間裏。”

淩準見女兒興致勃勃地對著電腦屏幕傻笑,她一會兒撅起小嘴,一會兒托腮冥想,看到淩準進來,她更加得意地手舞足蹈起來。她完全沒有意識到一些事的降臨會掃了別人興致。比如她的母親。

淩準問了幾句,這才了解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女兒在網絡上大肆炫富,曬平時的衣食住行,因為奢華的用度,考究的衣著,高質量的生活,被圍觀者高度重視,引起了公眾的忿恨,迅速躥紅,成了全民公敵。淩寶漪自得其樂,這種天囊之別的差距,她樂得被人羨慕嫉妒恨,那種得意是普通人無法攀越的高度,她稱之為幸運。但是,她沒有想到會引起軒然大波,甚至有神通廣大的網友挖掘出了她的過去。她享受這種關注。

淩準望著網絡,幾乎人人都在討論淩寶漪的暴富,女兒紅了,她不能怪女兒,這一切都是天意。她們的生活本來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女兒不過是曬曬生活而已。她明白田有利的緊張,他是怕自己被淩寶漪拖下水。

淩準作勢教訓了女兒,讓她遠離一切傳播她消息的媒體和網絡。淩寶漪聽到母親這樣命令,臉上掃很快不以為然地笑笑:“媽咪,他們抱走我的小孩,其實我早就知道是為了什麼。姚雲朗找過我,她說,田有利找我是為了生一個品種純正的孩子,她還說,我的眼睛長得特別像小金,所以他才會找我。我生完孩子,表現得對孩子無動於衷,就是不想你難過。我還記得當初,咱們沒錢交房租,被包租婆趕出屋子,你抱著我,卻一顆眼淚都沒掉。你說過遲早我們母女會好起來。你為了我,跟不愛的男人同居,就是為了給我一片遮風擋雨的地方,現在有這條件了,難道我還不能惟所欲為嗎?”淩寶漪說到動情之處,淚花閃現。

“我可憐的孩子。”淩準抱住她,不停地自責:“寶貝,是媽媽不好!”

淩準想:就算為女兒背上惡名,也在所不惜。

在她的心裏,已經有了應對這場危機的對策。不過,她還是希望事情沒那麼壞。

3

太陽有耳,它可以傾聽世界的聲音,月亮有心,它可以體會一切黑夜的痛。可惜,人有耳,隻能聽到八卦。人有心,想到的都是貪欲。太陽不欠月亮,月亮不欠太陽,它們彼此相安無事。人卻做不到,總是想方設法地虧欠,卻不想彌補一段情,一顆心,一種人,一段生活。

淩準打定主意,她要替他們背負起罪業。她約了田有利,兩人在一間豪華酒店的頂樓相見。田有利看上去很憔悴,他的皮膚黯淡,嘴唇緊閉,眼窩深陷。不過他的目光依舊冷冽。淩準看著他,心疼與憐憫交織在一起。

她待他坐定,淩準開腔道:“如今,事情不可避免地發生了,也許會更糟糕地漫延下去。現在除了謊言可以救我們,別無其他的辦法。”

田有利這隻老狐狸,從淩準的語氣和神態中,已經精準地算出,這個女人有辦法渡過這次危機。其實,他也是個未雨綢繆的人,在事件顯露端倪之時,就鋪開人際網準備應對。

淩準開門見山,不管情況到了多壞,她們都不會拖累田有利。田有利根本不信,淩準隻得拋出了她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她苦笑道:“這是我埋藏了多年的秘密,我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我和他年輕的時候就認識了,當時和寶漪年紀差不多。暑假的時候,我來深市探親,認識了舅舅小區裏的一個男人,他三十多歲,風度翩翩。他對我格外殷勤,我們就這樣好上了,他帶著我去旅館開房,我那時候特別不懂事,稀裏糊塗就跟他在一起。事後,他才告訴我,他不可能和我結婚,他有家庭,有孩子,有事業。我當時特別痛苦,但是沒有辦法,暑假過後,就回到了老家。過了兩三個月,我才發現懷上了寶漪。父母讓我墮胎,我猶豫過,彷徨過。父母為此找到了舅舅,找到了他。他當時正在關鍵時刻,怕我父母鬧出大事,便應承說離婚。但是,要等他參選成功。我們就等啊等啊,孩子等到了六七個月,他參選成功,卻被調到了上海。從此一走,再無音信。寶漪在肚子裏漸漸大了,父母非要求我去做引產,我不答應。他們就把我趕了出來。91年的時候,這種事畢竟是傷風敗俗的醜事。我就去了上海去投奔他。可是,我找不到他,聽說,他被派到國外去學習,然後,我就在上海的一間破舊閣樓裏,生下了寶漪。這麼多年,我吃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嚐試過自殺,可是刀子放到手腕的一刻,寶漪的鼾聲提醒我,她在,我就不能輕易死去。我辛苦把孩子帶大。後來,我在深市的新聞上看到他,知道他已經功成名就。必要時,我會公開和他的關係。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女兒的幸福的。”

田有利感激地把手放到她的手背上,說道:“我沒看錯你,你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對於我們暴富的出處,我想過了,那些是我炒股賺來的錢,跟任何人都沒關係。”她掩住失落的表情,肯定地說。

“是的,那就是你的錢,跟任何人都沒關係。”他用力攥了一下她的手,然後抽了回去。

淩準被他的舉動驚得慌了神。她對眼前的這個男人可以付出任何東西,包括自己的一顆真心。可是,她明白,他永遠是女兒的情人。他們的關係就是這樣。

淩準離開時,一輪滿月懸掛在天空上,她敞開撕裂的傷口,告慰自己的心,是該堅韌麵對過去了,過去的三十幾年裏,她像一個不倒翁屹立在現實生活中,誰都可以上前打她一巴掌,誰都可以對她任意妄為。她倒下一次又一次,最後,她還是堅強地站起來。她之所以能這樣做,是在不停地催眠自己,告訴自己說,她被人愛過,被淩寶漪的爸爸愛過,他隻是迫於無奈,相愛卻不能白首。明知道是個謊言,還要當真地騙下去,為了能有支撐下去的力量。

她看到那棟別墅的那一瞬,忽然覺得,即使怎樣做,都是值得的。

4

世事總是和人作對。想好的時候,不會向好。反而是在預料最壞的時候,就真的一瀉千裏地向壞。淩準看著失態的局麵,忽然想到了雙簧戲。既然一切來源於網絡,那就讓這件事在網絡裏燃燒。牽連進去的人愈多,事態就會慢慢平息,即便不是她去擺平,也會有人出麵擺平。這樣的處理方式,不但會讓女兒成為話題女王,也會分散大家的視線。

她找了幾個無業青年,給了他們一筆可觀的錢,讓他們在網絡上製造謠言,然後,她們會大搖大擺地出來辟謠。謠言多了,自然真話也就沒人再相信。當白變成黑,黑變成白的時候,就是她們離開這灘汙水的時候。她要把對女兒不利的影響連根拔起,因為,女兒的路太長,她還有很多美好的時光。

這枚炸彈果然被這些謠言點燃,且愈演愈烈。她狠下心來,拋出了淩寶漪生父的資料,她愛他,亦恨他。她要讓他在電腦的一端,跟她們一樣遭受煎熬。

淩寶漪問她,關於她生父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淩準避開話題,告訴女兒,很多事情都是在跟風炒作。她不想寶漪多了一個父親,也多了一份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