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如春普惠 天人同泰(3)(3 / 3)

長子劉才說:“父親就這麼個倔強脾氣,認準的事,非幹到底不可,誰勸也不聽。”

他牽掛著村裏他照顧的病人,他牽掛著放學過十字路口的學生,不等傷口愈合,堅決出院。在家他自己往傷口上灑青黴素藥麵,慢慢治好了傷,到現在還留下又深又長的傷疤。

與我聊起這事,劉成德連連說:“這次是真危險,真危險,命差點沒了!幸虧帶了條毛巾,紮上腿了——救命的毛巾!”

對生態有益的事,劉成德力所能及去做。他在自家的地裏,栽上白楊。當年的小白楊都長成了大白楊,昂著頭,枝葉“嘩啦”在空中能“聊”天了。他自豪,附近一塊栽的樹,他家的長得最高大;他驕傲,雙手拃了拃,3拃多粗了。劉成德說:“對楊樹,我伺候得好。人勤地不懶,養樹跟種莊稼一樣,都得勤快。”樹們表現不俗,叫他滿意。他走著,看著,有點檢閱儀仗隊的感覺。一陣風吹來,枝搖葉擺,清新新,涼爽爽,痛快快,這裏真叫人愜意。

對這些樹,他是用心嗬護。地裏有草了,他就去鋤草。累了,靠樹上歇一會。有一次,他在知了聲與枝葉擺動的和鳴中,坐在樹下睡著了,還做了個綠色的大夢——從黃河的源頭到入海處,仿佛綠色的畫卷展開了,河兩岸是望不到邊的綠樹,清明的河水,歡快地流著。一條黃河鯉魚,情不自禁地表演著“跳龍門”,激起白色浪花,發出清脆的響聲。水花濺到劉成德的臉上,他醒了,抹了一把臉——是樹上的知了——這裏叫蛣蟟,撒的尿。

劉成德的黃河綠夢,一時恐怕實現不了。但黃河兩岸的綠確實曾經不是夢。

據查,山西、陝西、甘肅、寧夏一帶,6000多年前,森林覆蓋率高達69%。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生發著我們祖先的綠色之夢。如今,黃土高原森林覆蓋率降到6%,無邊的綠夢,破碎為一粒粒黃色的眼中的沙子,蒼涼為一堵堵黃色的心中的塊壘。持續野蠻的風沙啊,邊際效應失靈,凍結了遞減,黃沙,瘋狂了!

《韓非子》記載:“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獸眾,人民不勝禽獸蟲蛇……民食果蓏蚌蛤,腥臊惡臭而傷害腹胃,民多疾病。有聖人作,鑽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說之,使王天下,號之日燧人氏。”傳說在1萬年前,現在河南商丘一帶,有燧明國,發明家燧人氏鑽木取火,點燃了華夏文明。“木生火”,大概隨之折樹枝子弄倒樹之類的事就不少發生了。“金克木”,後來大概隨著青銅、鐵等使用,生產力提高,砍樹枝伐倒樹之類的事就不少發生了。文明邁開了步,生態也跟著有情況了。

上大學時,學《詩經》,讀到《伐檀》:“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幹兮,河水清且漣猗……”深感有聲有色,如臨其境。後來認識到,它還證明我們的砍伐曆史多麼久遠啊!

曆史上,我們比較喜歡用木頭搞建築,在黃河流域,長安也好,洛陽也好,開封也好,那輝煌的宮殿,展現了文明,增加了GDP,代價是無數的樹在哭泣。如今,宮殿煙消雲散,人物過眼雲煙,黃河卻實實在在地真黃啊!

站在黃河三角洲,想到6000多平方公裏都是黃河填海造出的地,是為增加了陸地喜呢?還是為水土流失悲呢?黃河是世界上含沙量最大的河流,它平均每年向中下遊輸沙量高達16億噸。半斤八兩,容易知道分量,大音希聲,大重無量,這16億噸是多重?假如按高1米、寬1米積沙成“堤”,可繞地球赤道27圈,這是不堪承受之重啊,這是從祖國母親身上割肉刮骨啊!

站在黃河畔,聽著滔滔的水聲,仿佛感到是渾濁了的伐木聲。黃河,約有200萬年的曆史,與其濤聲相比,人類的腳步聲晚響起100萬年。黃河,不僅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而且是萬有化生的“母親河”,是生態環境的“母親河”。

一條大河孕育一帶文明。就像中華文明離不開黃河,尼羅河恩澤埃及文明,恒河恩澤印度文明,底格裏斯河、幼發拉底河恩澤巴比倫文明。

資料顯示,自周定王五年(公元前602年)至1938年花園口扒口2540年中,黃河決口泛濫的年份有543年。一年之中,甚至一場洪水之內決溢多次。所以共計決溢次數多達1590次。決溢帶來的災難慘不忍睹。唐玄宗開元十四年(公元755年),黃河決於河北滄州、河間一帶,淹死人數達100多萬,相當於4個唐山地震死亡人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