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五六、曹憲理事(1 / 3)

枯葉蕭條,北風漸漸地近了,世蘭呆在房中,拿著針線,細細地鏠著冬衣。曹府提倡節儉,自曹操做丞相後,節儉之風越刮越甚,自卞夫人始,布衣粗衫,親自縫織。眾人紛紛效仿,往日華麗錦衣全部都悄悄地收到箱底。環翠珠釵也不複見。曹家院裏,似乎一下子失了五顏六色的光彩。

世蘭倒是不以為意,三年母親的斬衰期剛過,便又是一個三年的亞父斬衰之期開始。長年的白衣素服,己成常態。

可這府中,有的人,就受不了這長年的灰蒙之色。

曹植踏著夜色歸來,又是一身濃濃的酒氣,推開門進來,見崔鈺正和丫環翻揀著箱子裏的衣服,榻上堆滿了亮燦燦的錦衣。曹植借著酒意,上前抱住崔鈺,親昵一翻。丫環偷笑著躲了出去。

崔鈺捏著鼻子皺著眉頭推開他,道:“怎的又飲酒,和誰出去的?”

曹植踉蹌著走到榻前,倒下枕手仰麵,笑道:“我的美人兒,我才出去一天,你就有怨氣了?此前我哪日不是夜夜早歸,和你纏綿。”

崔鈺臉上一紅,啐道:“不正經的東西。”

扭過頭去,又拎起一件錦袍,在身前比劃著,笑問曹植:“我穿這個好看嗎?”

曹植笑道:“美人美衣,自然是美不可言。”

崔鈺得意一笑,在鏡前左右地照著,忽然歎了一口氣,把錦袍扔在榻上,坐在曹植身邊。曹植見她如此神色,奇道:“又如何了?怎麼又歎起氣來。”

崔鈺蹙起秀眉,一雙杏眼含情籠波,似有無限哀怨地看向曹植:“好看又如何,如今卻不能穿出去,每日隻能拿出來看看。”

曹植微微一曬:“你且忍忍吧,眼下城中節儉成風,父親就愛這個,誰敢去觸這風頭。”

崔鈺扭了扭身,撅嘴撒嬌:“我叔叔崔琰,是父親大人的重臣,我乃高門千金,天天粗衣緇布,與那些小門小戶的庶民,有何區別。父親……哼……為收天下人之心,做出此態……”

曹植睜大眼睛喝道:“你瘋啦,敢說這些話,傳到父親耳朵裏,你我吃不了兜著走……”

崔鈺嬌嗔道:“看你緊張的,這裏隻有我們二人,哪還有別人,我也就是發發牢騷嘛。”

曹植鬆口氣道:“知道就好,以後出去莫要胡說。”

又不放心,想想又囑咐道:“聽見沒有,此話萬萬不可出去說。”崔鈺勾著曹植的脖子,媚眼如絲,身子貼過來,嬌嗔道:“好啦,羅唆,知道了。”

忽又想起來什麼似的,問道:“你那鐵麵哥哥,現在對那個小嬌娥可還心心掛念?”

曹植不屑道:“哼,他現在權欲熏心,哪怕是個天仙,在他心中也算不得什麼……”忽然奇道:“好端端的提他做甚?”

崔鈺眼珠滾了滾,笑道:“不做甚,那小嬌娥自從下邳回來後,天天悶在房裏,平日裏也難得見上一見。”

曹植撇嘴道:“那等不祥之人,不提也罷,免得攪了我的雅興……”伸手一勾,二人滾倒在榻上,簾帳隨之落下。

嘻笑之聲隱隱傳來,窗外牆下站起一個身影,輕手輕腳地離開。

日子一日冷似一日,曹操帶兵出征多日,一直未歸。一夜過去,院裏竟結了薄薄的冰,早上韶兒起來自外取水回來,在屋裏升起碳火,和世蘭笑道:“小姐,真是滴水成冰啊,昨天夜裏晾在外麵的濕衣,竟凍的成了硬硬的一片。”

世蘭正在研墨,點頭道:“夜裏也的確是冷了,研條凍了這一夜,拿在手裏冰涼的很。”

韶兒急忙過來,拿過她手中的研條道:“快歇歇吧,放著我來。”

世蘭抬眼向韶兒看去,因剛升了碳火,額上還劃了一道灰。世蘭掩口笑道:“快去擦擦,好像要登台唱戲呢。”韶兒歪頭向鏡中一望,笑道:“我加了小心,卻還是弄到了,早上的臉又白洗了。”

世蘭望著眼前一塊長大的韶兒,心中湧起許多欣慰。三年過去,韶兒出落成了一個窈窕少女,從剛到許都時的青澀幼女,到今娉婷多姿善解人意的少女,期間一塊經曆了多少事情,一處哭笑,世蘭早己視韶兒為自家姐妹,這個在許都內唯一的親人。

韶兒取了布,剛剛把那抹灰擦掉,就聽門口有人大聲道:“夫人有令,各房中所有奴婢,全部去庭中等候。”

世蘭一怔,韶兒也遲疑抬頭看著世蘭,世蘭沉思道:“莫怕,不知是何事。我陪你一塊去看看。”

剛出了門,便見曹憲,說是卞夫人召她過去。三人便一塊往庭中去。

還未走近,遠遠就聽見庭中有低低的抽泣之聲,三人麵麵相覷,及至進門,發現庭中己跪了一片人。天寒地凍,地上枯草皆掛著薄霜,寒冷難耐,跪在地上的眾人衣衫單薄,嗚嗚而哭。

梅青上前迎住三人道:“夫人在房中,小姐們請。”

韶兒欲跟隨世蘭進房,卻被梅青攔住道:“韶兒且隨我來。”

韶兒遲疑地望向世蘭,世蘭心中不解,但確無法,隻點點頭道:“你且先隨梅青去吧。”握了握韶兒的手,便邁步隨曹憲進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