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車上遇到徐退倒是我沒有想到的事情。可惜手鏈和衣服都不在身邊,我隻有躲在暗處,看著我和徐退認識,到戀愛。我必須承認,這讓我的心情很不好。第一次看到徐退這個人,我就知道,他必將給我帶來很多的麻煩。
可是,我實在太過幸運,他反倒幫了我不少忙。因為我的困惑,正是她的困惑。他幫助她解決問題,也就是幫助我。很好,這很好。為了不引起懷疑,這段時間我一直躲著,從不戴上手鏈。
終於,我回到了1994年我去過的那個學校。看門人我是不會忘記的,當年正是他看著我離開。他唉聲歎氣的樣子真讓人討厭。看來她也記得他,還記得門上畫著的那個小人。學校裏一切都沒有變化,或者說,變化不大,和1994年差不了多少。這簡直太好了。好像什麼都是為我準備的。
我知道我必然會想起來的。當然,這少不了徐退的提醒。那個時刻到來的時候,我忍不住要叫出聲來。我在樓梯口看見了小姨的身影。聲明一下,那應該不是我製造出來的幻象。我想,那是她做的。目的是為了引我離開那裏。可適得其反,同樣的一條路,恰恰讓我想起了當年的事。我不戴手鏈的時候,是很不聰明的。所以,我怎麼能不重新得到這個身體呢?
徐退的分析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從他聽我提到羅明時的反應,就可以看出。他必然會懷疑羅明,這正合我意。我已經感到,她在我身體裏越來越虛弱了,她分了心。但我不必操之過急,現在隻要悠閑地躲在一旁看戲就好了。
因為,徐退必然會找到另一個住所,而我必然會搬家。搬家就會收拾東西,也就會打開衣櫃,就會發現那套衣服。
這些,都用不著我親自動手。
那麼,最後,再說說1994年的事。這是我做的第一件大事,至今提起來,仍然讓我激動不已。
我不喜歡小姨。可以說,很不喜歡。她又笨,又軟弱,太好欺負,她還喜歡收集各種小玩意。天知道我是多麼討厭她收集的那些貼花。然而最讓我無法忍受的,是有一次,我聽見她偷偷地在舅舅舅媽麵前告我的狀。
而舅舅舅媽居然還安慰她說,隻要再忍耐一段時間就好了。難道我是需要別人忍耐和同情的嗎?這都怪我腦子裏的那個東西,如果不生病,我才不需要寄人籬下。
所以,那晚我逼小姨去了學校。她值班,有班級的鑰匙。她自然不會很輕易地答應我。但我一早就想好了主意。我偷了小姨珍愛的那張照片。
我看見她把它夾在日記本裏,但要弄到它,是很容易的事。
我把照片藏進一個鐵盒,把它帶到曇華林。之所以埋在這裏,那是因為我同學家住在這兒,而且這裏到處是可以作為標誌物的樹木,今後找起來也容易些。我把鐵盒埋在了那棵樹下。
這天,當小姨拒絕我的時候,我就對她說,我拿了那張照片,藏在她找不到的地方。假如她還想要那張照片,而且不想讓舅舅和舅媽知道她早戀的事,就必須陪我去那間教室。她真沒用,當時臉就白了,立刻答應了我。
吃過晚飯,我和小姨就進了臥室。舅舅和舅媽以為我們睡了,但實際上,我們從窗戶翻出來,往學校趕去。那時,學校的樓梯口還沒有安裝鐵門,整個學校隻有一個大門而已。我們翻進圍牆,快速地跑上樓,打開教室門。當看門人巡視的時候,我們就躲在教室的門背後,所以他沒看見我們。
到了深夜十二點,我對小姨說,我要去上廁所,一會兒就回來,小姨答應了,但我看得出她很害怕。我按捺住心裏的興奮,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慢步走到門口,然後突然轉身,關上了教室的門。小姨嚇壞了,一直拍門,但我拿著鑰匙,沒有理會她。
我也不用擔心她會從走廊這邊的窗戶翻出來。那天看門人遺漏了一點,1994年的時候,學校的確拆除了窗戶上的鐵欄,但隻是拆除了靠外牆的那邊,至於走廊的這邊,為了防盜,鐵欄是沒有拆除的。所以,小姨一旦被關進教室,就沒有辦法出來。
然而,當我走到樓下抬頭向上看時,卻發現靠外牆這一邊的窗戶上正閃動著一個身影。我沒有想到,小姨居然寧肯冒生命危險從三樓的窗戶裏爬出來,也不願意獨自在教室裏待上一整晚。我立刻分析了那窗戶周圍的情況,發現她是有可能從那裏爬下來的。因為在每扇窗戶下麵,都有一個雨簷,以小姨的身高,用手扒住雨簷,就可以從三樓一直下到一樓。然後,她就可以回到家裏,再向舅舅舅媽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