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出生在捷克布拉格的一個猶太商人家庭。他自幼就愛好文學、戲劇,然而,他的父親不僅不關心他的學習,甚至還粗暴、專橫,即使對卡夫卡的生活和學習有一次的關心也是指手畫腳的訓斥。
卡夫卡內心流露出來的孤獨和絕望是這樣的“我在自己的家裏,在那些最好、最親的人中間,感覺比陌生人還要陌生”。他的敏感、怯懦的性格和孤僻、憂鬱的氣質使他被塵世遺忘。他好像是一個孤獨的旅客一樣,沒有了依戀和歸宿,人生的異化、難以排遣的孤獨和危機感、無法克服的荒誕和恐懼充斥著他的整個生命。
“孤心莫向人間訴,訴於人間人不知”,他就這樣孤獨著,一直沉淪在悲哀的的淵藪裏,如天空中慢慢滑落的流星,消失得無影無蹤。也許在別人的眼裏,每一個人都是人,都在過著他應當過的生活,在走著每一個人都應當走的人生之路。而弗蘭茲·卡夫卡卻是一個異數。如同一片落葉,他失去了精神家園和心靈的老巢,他隻有在孤獨中飲泣絕望的苦酒,在文學的長廊裏長歌當哭。
漂泊一生,流浪一世似乎成了他命定的歸宿。他是奧匈帝國的公民,生長在捷克的布拉格,在意大利顛沛謀生。他的母語是德語,血統是猶太人,而他本人又終生與猶太人的生活、宗教和習俗格格不入——“我跟猶太人有什麼共同之處?”他說。
於是,他血液中對永恒的強烈渴望鞭策著他孤身獨對一個人的心靈世界,而且時時與心靈決鬥。他作品中那個土地測量員就是他自己的縮影。在一個冷清的夜晚,他孤身一人踏雪來到神秘、強大的城堡麵前,對自己的宿命洞若觀火:為進入它傾盡畢生心力,直至生命消殞。孤獨是卡夫卡的宿命,他生來孤獨,而孤獨又成了他的愛好和獨特的性格傾向,他渴望孤獨恰如猛獸嗜血,也隻有在孤獨的世界裏,卡夫卡才能是真正的自我吧!
他說:“為了我的寫作我需要孤獨,不是‘像一個隱居者’,僅僅這樣是不夠的,而是像一個死人。寫作在這個意義上是一種更酣的睡眠,即死亡,正如人們不會也不能夠把死人從墳墓中拉出來一樣,也不可能在夜裏把我從寫字台邊拉開。”
可悲、可憐又可愛的卡夫卡,沒有什麼痛苦的經曆能與內心的孤獨和絕望相比了。他作品中每一個孤獨的幽靈都不過是他的一個化身,他內心的一個影子。
與卡夫卡相知最深的女友密倫娜就這樣說他“他作品中的主人公或者叫K,或者叫卡爾,或者名字的構詞方式與卡夫卡相同,都生活在一個粗暴的父親或類似父親形象的陰影之下,都‘害羞、膽怯、懦弱而善良’”。
卡夫卡雖然精神孤立、落落寡合,但他身高182厘米,相貌英俊,一雙大眼睛清澈,很能虜獲女性的芳心。他幾乎每次去療養院病休的時候,都能和一位紅顏知己發生始而急促熱烈、終而又不了了之的愛情。卡夫卡與格萊特發生了超乎友情的關係,這使得他和未婚妻菲莉斯之間矛盾時起,最終解除婚約。為此,菲莉斯、菲莉斯的妹妹、格萊特等人專門組成了一個“法庭”,對卡夫卡進行審判——恰恰是這場審判給卡夫卡帶來的罪孽感、恐怖感和無力感,致使他日後寫出了不朽的名作《審判》。
卡夫卡一生三次訂婚,三次解除婚約,之所以會如此,仍然是孤獨與絕望使然。在寫作麵前,也許別人認為那隻是一種對自己心靈的訴說和表白,但是,對於卡夫卡來說卻是埋葬自我的一個墳墓。從這一點上思量,他焚膏繼晷地寫作、又不斷地毀棄自己作品的舉動,就超越了自我的自厭和自虐,進而達到解脫的境界;他那卑微、晦暗、支離破碎的一生也因而獲得了衝破一切的力量。
1912年的一個晚上,他通宵達旦寫出了短篇《判決》。卡夫卡喜歡在朋友麵前朗讀自己的作品,讀到很得意的段落時,他會忍俊不禁,自己大笑起來。
他與法國作家馬賽爾·普魯斯特,愛爾蘭作家詹姆斯·喬伊斯並稱為西方現代主義文學的先驅和大師。他生前默默無聞,孤獨地奮鬥,隨著時間的流逝,直到死後他的價值才逐漸被人們所認識。他的作品引起了世界的震動,並在世界範圍內形成了一股“卡夫卡”熱,經久不衰。
卡夫卡一生的作品雖然不多,但對後世文學的影響卻是極為深遠的。美國詩人奧登認為:“他與我們時代的關係最近似但丁、莎士比亞、歌德與他們時代的關係。”卡夫卡的小說揭示了一種荒誕的、充滿非理性色彩的景象,以及憂鬱的、孤獨的情緒。30年代的超現實主義餘黨視他為同仁,40年代的荒誕派把他作為先驅,60年代的美國“黑色幽默”奉他為典範。
卡夫卡的《變形記》中,由於肉體和精神上沉重的壓迫,使人失去了自己的本質,異化為非人。而《饑餓藝術家》卻描述了經理把絕食表演者關在鐵籠內長達四十天進行表演。表演結束時,為了能夠讓遊客看到他,馬戲團把骨瘦如柴的他聘走。可是,絕食者無限期地絕食下去,終於餓死了,而饑餓藝術家已等同於動物了。《判決》和名篇《鄉村醫生》是揭示現實世界的荒誕與非理性的,這裏,現實和非現實的因素交織,透過這些荒誕的細節和神秘的迷霧,這寓意著:人類患了十分嚴重的病,已經無可救藥。人類社會的一些病症是醫生醫治不了的,這裏的醫生最後也無可救藥。
卡夫卡的長篇小說《美國》和《地洞》等揭示的就是人類現實生活中的困境和困惑感;而《審判》、《在流放地》以及《萬裏長城建造時》則揭示了現代國家的殘酷和腐朽。短篇小說《萬裏長城建造時》中寫到:中國老百姓被驅趕去建造並無多大實用價值的長城,“皇帝身邊雲集著一批能幹而來曆不明的廷臣,他們以侍從和友人的身份掩蓋著艱險的用心。”“那些皇妃們靡費無度,與刁奸的廷臣們勾勾搭搭,野心勃勃,貪得無厭,恣情縱欲,惡德暴行就像家常便飯。”
他還寫出了表現民主主義思想的一句話:“在我看來,恰恰是有關帝國的問題應該去問一問老百姓,因為他們才是帝國的最後支柱呢。”
1924年,卡夫卡因肺病逝世,他曾在遺囑中要求摯友馬克斯·布羅德將他的全部手稿統統付諸一炬。但布羅德並沒有這樣做,好友布羅德違背他的遺言,替他整理遺稿,出版了三部未完稿的長篇小說,以及書信、日記,並替他立傳。
孤獨的行者,卡夫卡;偉大的智者,卡夫卡。敢向真理邁進、再邁進,靠近、再靠近的隻有智者,隻有智者,隻有智者!世界因為塵世有太多平庸的人而存在,而世界又因為有太多孤獨而絕望的智者才沒有毀滅。卡夫卡是在孤獨和絕望中死去的,他並沒有想成為一個小說家,或者文學家,甚至沒有想寫出一部作品來流傳後世,揚名世界。也許,寫作就是把生命寄托在筆尖上,讓生命的血液一點一點地傾訴自我的悲哀和人世的無奈吧!這也許是一個孤獨和絕望的人的最好的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