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勵宇對陸靜驚歎道:“喲,你認識的人還真不少。”
陸靜覺得自己已經喝多了,因為她感覺自己全身的細胞都已經被調動起來。她屬於酒後興奮型的,此刻隻想唱歌跳舞大玩大鬧。她用僅剩的清明,緊緊的抓著旭天的袖子道:“旭天哥,我喝多了,你一會兒送我好不好?”
旭天對著屋子裏掃了一眼,最終將目光落在梁希澤身上,笑道:“你們七八個男的,就欺負我們一個小姑娘?真差勁,我先送她回家了。”
他雖然笑,但連陸靜都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滿,她趕忙解釋道:“沒有沒有,我自己喝的。”
“傻丫頭,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呢。”
梁希澤終於開口,他表情依舊是慵懶不羈,隻點了煙道:“我又沒害她,帶她吃頓飯而已。行了,我送她,你甭管了。”
陸靜卻道:“旭天哥,我要你送我到家。”
滿屋子人聽聞了這句話,哄堂大笑,連梁希澤都笑起來,彈了彈煙灰道:“陸靜,你怎麼總是不給我麵子?”
旭天也笑道:“人家真看不上你,以後別老招惹我們。”說罷便替陸靜穿上大衣,拉著她的手臂離去。
倒是很多年以後,陸靜才知道,旭天當天送完自己後又返回聚會地點,將梁希澤裏外數落一番:“你多大了?她才多大?你老和她較什麼勁?她聽不懂你說‘照應點’是什麼意思,這一桌子人有聽不懂的嗎?你們這麼多大老爺們這通灌一個姑娘,也好意思。”
陳勵宇慚愧道:“我不好意思啊,這姑娘自己也不推辭,也不認生,我以為她特有量呢。”
旭天聽聞隻是冷笑,轉身對梁希澤道:“她才多大?能懂什麼?信任你才跟你過來的,你也真好意思,這要是自己媳婦兒,你舍得讓她這麼喝酒?”
而梁希澤鄭重的和旭天道了歉,自罰了三杯,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類似的情況,旭天才作罷。
他那天也是彈了彈煙灰,對梁希澤道:“你招惹別人我不管,別招惹我們小姑娘,陸小美是他爸爸親手交給我的,我不能辜負人家父親的心意。”
梁希澤問:“這孩子什麼來路?”
“沒來路,你也別惦記。”
陸靜聽聞後,對旭天的敬愛之情又增加一番,是以後來對旭天的太太方焱焱便更加親切起來。可是她也在心裏想,當時旭天這般的愛惜回護自己,都沒能阻擋住她和梁希澤之間的交織在血脈中的糾葛。
也許他們的路,從一開始就已經被注定了。
自那次聚會後,至春節來臨,梁希澤便當真再也沒招惹陸靜。反而陸靜在年三十晚上發拜年短信時,也群發給了他,隨後便接到他電話,他那頭非常安靜,他問:“嘛呢?”
陸靜本能的想問他:你找我幹嘛?但是想到今天是年三十兒,於是還是清脆的說了一聲:新年快樂,恭喜發財。
隻聞得梁希澤一陣笑,道:“你在哪兒呢?我帶你放炮去吧?”
“不去,我在奶奶家呢,剛和我弟放完。”
梁希澤道:“出來吧,我剛從我哥那兒回來,還沒放呢。放完我就送你回去。”
陸靜支支吾吾的不想去,最後還是梁希澤道:“我叫上旭天總行了吧?”
陸靜隻好報了奶奶家的路名,道:“快到了給我打電話,我去大門口等你,估計你進不來。”
梁希澤卻“咦”道:“你家誰是軍人?”
“我爺爺是軍人,爸爸、小叔都當過兵,你怎麼知道我家裏有當兵的?”
“出來再說。”
陸靜剛出了門,就看見梁希澤的車在路邊閃著尾燈。她看了看表,已經是十一點半了。於是對梁希澤道:“十二點一敲鍾,咱倆就放炮,然後我就得回來。我爸今兒值班,我媽估計慰問完,一點多就能回來,要是看見我不在,又該叨叨我。”
梁希澤笑道:“行,都聽您安排。”
陸靜奶奶家本來就住在西邊的一處部隊大院兒裏,梁希澤接上她後,隻是一直往西開。除夕夜的路麵很安靜,汽車呼嘯駛過,空氣中都是鞭炮燃燒時硫磺的味道,有些刺鼻,卻讓陸靜感到年味甚濃。
他帶她來到一處大空場,地麵上已經堆積了厚厚的鞭炮屑,一腳踏上去就像是踩在白雪上一般,吱吱作響。而不遠處一直時不時的傳來震天的鞭炮聲。
梁希澤從後備箱裏搬出一整箱鞭炮,點了支煙遞給她,問道:“會點嗎?”
陸靜問:“沒有花?我喜歡看放花。”
梁希澤似乎有些不屑,隻道:“小孩兒心性。一會旭天過來,他車上都是花,那你等他過來吧。”
於是他將鞭炮展開,劈裏啪啦的聲音瞬間響徹在空場上。他點燃的是那種紅色的小鞭兒,紅色是最喜慶最祥和最莊重最溫暖人心的顏色,陸靜呆呆的望著引子被點燃,星星點點的煙火吞吐著黑色的引線,發出嘶嘶作響的燃燒聲,然後熱烈的迸發出震天的鞭炮聲。
她不由得捂住耳朵,抬眼尋找梁希澤,卻發現他站的離另一掛鞭炮很近,她想提醒他遠離鞭炮,卻發現他們中間也隔著火藥,陸靜不敢隨意走動,怕鞭炮彈起來崩到自己,隻好大聲喊他:“梁希澤,梁希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