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克勞利小姐的親戚都為她憂心忡忡(2 / 3)

自從蓓姬·夏普走後,他任意釋放他的劣性,徹底墮落了,在郡內醜聞遠播,激起眾怒,使他的長子心如火燎,有口難言。霍羅克斯小姐帽子上的緞帶比以往任何時候更不入眼了。正經人家對那座莊院和莊主避之恐怕還來不及。皮特爵士在他的佃戶家裏常常微醉狀態,趕集的日子又到馬德伯裏等附近的鎮上去和莊戶人共同喝對水的朗姆酒。他駕著闊氣駟馬大車帶霍羅克斯小姐去南安普敦遊玩;全郡的人,包括他那令人心痛的兒子,每個星期都在猜測,他倆的結婚啟事很快就會在地方報紙上發布。克勞利先生的日子過得很艱難。在他參加的布道會和周圍一帶的其他宗教聚會上,他總是獨自坐在主席台上,一講就是幾個小時,口若懸河;可是現在他的失語了,因為他一站起來,心裏便覺得聽眾仿佛在說:“這就是皮特爵士的兒子,他的混賬老子這會兒大概在酒館裏喝酒呢。”有一次他正談到廷巴克圖王無知,一人擁有好多好多妻妾,而她們同樣處於無知狀態;講到此處人群中有一個吉普賽異教徒問:“那麼在克勞利莊上一共有多少,年輕的聖人?”台上的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皮特先生的講演也被攪黃了。由於皮特爵士發誓再也不請家庭教師進他家的門,克勞利先生隻得厲聲威嚇,強迫老紳士總算把兩個女兒送進了學校接受正規教育,否則她們肯定會變成野蠻的孩子。

不管克勞利小姐的親戚之間潛在看什麼樣的分歧,她那些親愛的侄子、侄女在愛他們的姑姑這一點上是一致的,前麵已經提過,他們紛紛給她寫信寄物表孝心。在這段時間內,比尤特太太先後給她捎去幾隻珍珠雞,一些看起來很美味的花椰菜,還有她女兒做的精美小東西——錢包啦、針插啦,她們但求親愛的姑姑在心中給她們留那麼一丁點兒時間。皮特先生捎去的是村裏自產的桃子、葡萄和鹿肉。這些禮物通常經由南安普敦郵車捎往布萊頓孝敬克勞利小姐。皮特先生偶爾也搭此車去那兒,因為他們父子間的矛盾促使皮特先生現在經常出門;此外,在布萊頓的簡·希普顯克斯伯爵小姐對他有很大的吸引力,這經常已經說過:她與克勞利先生訂了婚約。簡小姐和她的姐妹隨她們的媽媽索思碭伯爵夫人住在布萊頓,這位伯爵夫人,堪稱女中豪傑,在宗教界享有盛名。

關於伯爵小姐和她尊貴的家庭我想說的是,因為現在和將來的親戚關係把他們與克勞利家族聯係在一起。有關承襲爵位成為第四個索思碭伯爵的克萊門特·威廉不用多說什麼,隻消息指出:這位勳爵在威爾伯福斯先生各方麵支持下以烏爾濟勳爵的身份躋身進入會議員的行列,有一個時期果然不負其政治後台所望,被認為是個穩重牢靠的年輕人,將來肯定大有作為。然而,在他的父親去世後不久,他那賢德的母親就發現:她的兒子參加了好幾個俱樂部,在沃蒂埃和可可樹兩個俱樂部的他都輸了錢;他以立“太子賬借據”的方式借高利貸,甚至把家族的莊園地產都抵押了;他經常駕駟馬高車出遊,不時出入賽馬場賭哪匹馬會獲勝;歌劇院有他的包廂,他不時請一幫無所顧忌的單身漢去那兒看戲玩樂。老伯爵遺孀聽到這些消息後的心情是難以形容的。在老夫人結交的人物圈子裏,一提到年輕伯爵的名字,總是伴隨著報怨與歎氣。

他的姐姐埃米麗伯爵小姐比這位年輕的伯爵大好多歲,前文提到過的一些勸善的布道演說的小冊子就是她的著作,還有許多讚美上帝的頌詩聖歌也是她創作的,因而在宗教界有相當重要的地位。老大不小的伯爵小姐對婚姻問題一直看得很淡,不甚在意;她對黑種人懷有很深的情感,幾乎把所有的愛都投注在他們身上。從下麵這首美麗的詩能夠完全看出這點(未全引),這很可能是她的作品:

請帶我們前往灑滿陽光的海島,

前往遠隔重洋的遠處西方,

那兒的天空終年在微笑,

那兒的黑人一直在啼哭。

當時英國在東印度和西印度群島有不少殖民地,她和那裏大多數地方的教士保持聯係,心底裏還對一位在南海群島被文了身的賽拉斯·霍恩布洛爾牧師很有好感。

至於她的妹妹,也就是皮特·克勞利先生所喜愛的簡小姐,性格文靜,相當靦腆,愛臉紅。雖然她的兄長走了一些彎路,簡小姐一直為他落淚,而且由於自己始終愛著他而深感內疚。她甚至不時匆匆寫一些簡短,總是偷偷寄給郵局。唯一沉甸甸壓在她心上的一個可怕的秘密總讓她喘不過氣來:她和管家婆一起曾瞞著家裏人偷偷到索思碭在畢卡第利大街的單身漢公寓去過,發現她親愛的哥哥竟在抽雪茄,他麵前還放著一瓶庫拉索酒——哦,這個不長進的混賬東西!簡小姐十分欽佩她的姐姐並且非常崇拜她的母親,她認為克勞利先生是男人中除謫仙索思碭外最能討她的歡心和最有才華的人了。她的媽媽和姐姐都是優秀的女性,她們為她安排一切,對她采取一種溫情和寬容的態度——凡是真正高人一等的女性總是樂於如此待人的。她該穿什麼衣服,平時讀什麼書充實自己,搭配什麼樣的帽子,該有什麼樣的想法,統統由她媽媽決定。她可不可以騎馬、練習彈鋼琴或從事其他任何健身活動,取決於索思碭夫人的決定。簡小姐若非進宮覲見夏洛特王後時必須把係在胸前的罩衫謹慎脫去,伯爵夫人會讓她的女兒直到如今二十六歲還係著那圍嘴一類的東西。

伯爵夫人帶著她的女兒一行來到她們在布萊頓的家裏,起初克勞利先生單單去拜訪這一家並與她們見麵,在他姑姑的別墅裏僅留下一張名片並向鮑爾斯先生或他的下手就病人的問起了他的身體情況。後來他遇見卜禮格斯小姐夾著一大摞閑書從圖書館來,克勞利先生迫不得已走上前去跟克勞利小姐的女伴握手,當時還漲紅了臉——這在他是不平凡的。他向卜禮格斯小姐引見了正與他一起散步的簡·希普顯克斯小姐,然後說:

“簡小姐,請允許我向您介紹我最親愛的姑姑的友伴卜禮格斯小姐,她就是《夜鶯啼囀》的作者;我知道其實您對她仰幕已久,也很愛讀那本靜美的詩集。”

簡小姐尷尬漲紅了臉,親切地向卜禮格斯小姐伸出一隻小手,好像曾提到自己的媽媽。簡小姐表示改天要去拜訪克勞利小姐,她很非常高興能夠認識克勞利先生的親友。分手時,簡小姐通過像鴿子一般溫柔的眼神向卜禮格斯小姐致意道別,皮特·克勞利先生則向後者深深鞠了一躬,恭謹得如同當年出使蓬佩尼克爾公國當參讚時常向公爵夫人殿下行禮那樣斐誠。

好一個詭講多瑞的外交家!不愧為賓基這等老狐狸的弟子。可憐的卜禮格斯早年寫過一本詩集,皮特先生記得在克勞利莊上見到過這樣一本書,書中描述的是一位女詩人題贈給他已故繼母的文字。是他把此書帶到了布萊頓,自己在南安普敦郵車上先已通讀了一遍,用鉛筆做了一些記號,然後再送給溫柔瑞莊的簡小姐。

同樣,也是他在索思碭伯爵夫人麵前遊說:如果她家與克勞利小姐要好,可能產生很大的好處——按他的說法這些好處既有物質意義上的,也有精神領域中的,因為克勞利小姐現在十分孤單。他的胞弟羅登粲敖不馴,再加上那樣的婚姻,導致克勞利小姐疏遠了那個不正經的年輕人。比尤特-克勞利太太的惡劣的行功,又使得老小姐對他們那一房的大為反感。雖說他本人一生從不奉承討好克勞利小姐,或許把自尊心看得太重了,不過他認為現在應該采取一切適當的措施,既為了拯救老小姐的靈魂,又可確保姑姑的財產將來歸他——這個克勞利家族的長房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