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又一次歸於沉寂。
我抱著我的貓在傍晚的林陰道上散步,這是一條我所熟悉的街道,因為我就是在這條街道上拾到了我的寶貝咪咪。咪咪此刻就在我的懷抱裏,它體貼地依偎著我,和孤苦伶仃的我相依為命。我把咪咪看做是我的命根子。
夜風微涼,我的身邊有不友好的目光投向我。我是一個從小到大都缺乏安全感的人。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差點被人拐賣,我上初中一年級的時候差點被人陷害,我高中上夜自習差點被人強暴,我剛進入大學就被英語老師占有,為此我墮過胎。
我長大後,轟轟烈烈地談了一場又一場的戀愛。我又被自己最愛的男人所傷,我最好的女朋友離我最遠。我害怕受傷害卻一次比一次受傷。我開始一天天地相信命運,我對自己說:是我自己的命不好。
我坐在鏡子麵前對著鏡子裏的那個苦命的人兒無可奈何地笑笑。我現在惟一的資本就是我還會笑。我的眼淚已經全榨幹了。寬鬆的睡袍裏裹著一個愈來愈枯萎的身體,她像是一朵綻放過的玫瑰,正在一點點地凋零死亡。
多少個不眠的夜裏,我就像一具木乃伊一樣橫躺在寬大的席夢思床上,我的身邊有無數的沒有生命的毛茸茸的玩具陪伴在我的左右。我的寶貝咪咪此刻已經睡著了。隻有我睜著空洞的雙眼望著窗外希望有人能夠穿越黑夜走進來。
我常常會恍惚地想,有一天,我會像這樣老去,我的屋子裏寂寞的味道發了黴,我在一個日暮後的黃昏,獨自站在中關村知春裏N座的11層樓的陽台上觀望紫陌紅塵,我的貓就陪在我的身邊,而我已是滿臉皺紋白發蒼蒼的老女人。我的媽媽,那個為了愛寂寞了一輩子的女人,最後就是這樣老去的。
也許,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今生再也無緣走進我的門。
我和貓就這樣相互依偎地走在北京的街道上。夜,已經很黑了,雖然街道上還有人在遛彎兒。我準備打道回府。貓突然從我懷裏跳了下來,一溜煙地向前方奔跑,我不明其因地跟隨在後麵追,我慌亂地一邊追一邊喚它的名字:咪咪,咪咪……
待我好不容易追上它,它已被另一個男人抱在懷裏,我愣愣地望著對方,不能置信站在我麵前的人竟是我的大學英語老師。他竟是咪咪過去的主人。多年不見,他已經看上去明顯地衰老了。顯然,他也被眼前突兀的我給震驚了,我們麵麵相覷,咪咪連連發出幾聲淒涼的叫聲。
我隨他走進他的屋裏。這是我第一次跨入他的家門。雖然這個男人在我年少無知的年齡占有了我,但我對他的家庭生活一無所知。我不能忘卻的是,在他辦公室的長沙發上,他迫不及待地占有我時叫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暖暖。這個名字對我來說一直是一個謎。僅此一次,我就懷上了他的孩子。我沒有告訴他我懷孕的事情,包括我的媽媽。我是一個人偷偷地去一個小診所做的手術,然後,我就迅速從那所學校裏消失。從此,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麵。
我懷抱著咪咪坐在他家裏的沙發上,他坐到我身邊抱住我和咪咪,就像父親抱著自己的兩個孩子一樣。他輕輕地在我的耳邊說:你像極了我年輕時候愛過的一個女人。每當我看見你就讓我想起了她。我睜著一雙倔強的眼睛看著他,冷冷地問:是暖暖嗎?她現在在哪裏?
在江南,我上大學的那座城市。我那時還是一個在校大學生。她比我大三歲,在我所就讀的那所大學圖書館當管理員,我在大學最後一年裏瘋狂地迷戀上了她。我和她之間有過一段令我終生難忘的感情。我答應過她,等我大學畢業後就和她結婚。可是後來,為了分配進京,我來到了北京,從此和她失去了聯係。他像講述別人的故事一樣對我說。
她為你懷過孕,生過孩子,她和我同姓,她叫古箏,是嗎?我挑釁地看著他。
他驚訝地脫口而出: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是誰?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我咬緊牙關,拚命地抑製住心中波濤翻滾的情緒,我一字一句地對他說:你不配這樣問我。我起身離去。咪咪跳到我的懷裏發出淒涼的叫聲。
北京的夜色看上去陰沉沉的,有點詭秘,似乎有悲劇將要誕生。
我神思恍惚地走在大路上,想著身在另一個城市的媽媽,我這一生會不會也像她一樣地為愛而生為愛而痛為愛而死?
我一邊走在路中央過馬路一邊還在想著自己的心事。一輛豪華型的轎車朝我這個方向直衝了過來,咪咪從我懷裏跳了下去,發出淒慘的叫聲,這揪心的慘叫聲提醒我有意外事故發生。我猛地向後退回了幾步。
車像一陣風一樣地從我的眼前開了過去。咪咪橫在馬路中央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它的身體一動也不動,像睡著了一樣。
夜風輕輕地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