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天鏡摸了摸她的頭頂，安慰道：“她自然是不想你知道才有心瞞你，可能是因為這種病並不嚴重吧，她不想讓你操心。”
季雪頭搖得很猛，淚水還是飛濺：“我記得這種病，重症肌無力。我爺爺就是得了這種病去世的。最後，他是因為對舌頭也失去了控製力，舌頭滑入咽喉窒息而死的。你不知道這種病有多可怕……”
季雪說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了。
安彤已經不上學了，上學已經對安彤沒有意義，那麼為什麼她還要找她補習呢？是對知識的渴望，還是對她的幫助同情？
季雪不是一個不知好歹的人，安彤把這事當作慈善來做，她怎麼可以拆穿她？
釋天鏡默默地聽著，在適當的時候給了她一個擁抱。她的遭遇，他都沒有經曆過，所以從來都不敢妄加評判。
他不信佛，但此刻真的祈求上天不要再給這個女孩兒磨難了，因為她那麼艱難才得以健康地長大，比他遇到過的所有人都堅強，她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孩兒。
這種美不在於外表，而是在於心靈。
釋天鏡在心裏重重地歎了口氣，盡力平複著她的情緒：“先不要妄加猜測，畢竟我們又不是醫生，說不定這種病隻是暫時性的，或者隻是別的一種不大嚴重的症狀。她沒有親口告訴你的事情，你就別輕易相信，好嗎？”
或許是釋天鏡的眼神太誠懇，季雪終究點了點頭。
“不過，我還是想親自問問彤彤……”季雪低下頭，“你的手機，可不可以借我打個電話？”
“當然。”釋天鏡遞過手機。
季雪走到一處角落，拿濕紙巾擦幹了眼淚，再努力擠出幾個笑容，才撥通了安彤給的手機號碼，選擇了視頻通話。
當電話接通的時候，她看到了不遠處的那幢房子裏，安媽媽拿著手機走了出來，對安彤說了些什麼。
然後安彤變得慌亂，她摸著自己的臉，摸著自己的頭發，一遍又一遍地問父母：“爸媽，你們看我現在的臉色還好嗎？還能見人嗎？能看出異常嗎？”
雖然隔得很遠，但季雪就是知道她這麼問了。
安爸爸幫她理了理頭發，說：“我的女兒，當然什麼時候都最好看。”
安媽媽說話都帶了顫音：“彤彤，我給你……上點兒唇彩吧。看起來會……比較精神。”因為你的嘴唇，太蒼白了。
安彤好像沒有聽出來似的，害羞一笑，由著媽媽給她塗了唇彩後，接通了視頻。
而安媽媽，在視頻接通的一刹那，別過臉去流淚。
季雪從沒給安彤打過電話，因為每天都能在網遊裏看到，所以覺得打電話實在沒有必要。
可她卻忘了，虛擬世界的欺瞞，比現實要高上一百倍。
安彤帶著大大的微笑出現在視頻裏的時候，季雪有一瞬間愣怔，她不由得猜想這樣美妙的笑容背後藏了多少痛苦。需要多少勇氣才能對自己的朋友隱瞞病情，不需要去傾訴，不需要被同情，獨自一人把一切都默默地承擔了下來。
“大傻瓜！”安彤皺皺鼻子笑話她，閃亮的唇齒在陽光下格外好看，“想我想到無法言語？電話不是你給我打的嗎？怎麼倒沉默了？別說你打錯了啊？我好不容易才等來一個找我的電話，我會生氣的。”安彤叉腰做水壺狀。她剛剛吃過藥，可以順暢地交流，可是藥效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