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老人了然地點點頭,問道:“你也是來看望那個小姑娘的嗎?哎,說來她也是可憐,年紀輕輕的,就得了那麼嚴重的病。”
季雪蒙了,好半晌才問道:“您說什麼?”
“嗯?你還不知道這事兒嗎?安彤那可憐孩子從去年年初的時候就得病了,一直到現在都休學在家。”
“安彤休學了?她不是還在念初三嗎?”季雪幾乎已經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感覺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一樣。
“嗯,休學了,她現在的狀況,哪裏還能去上學呢?”
現在的狀況,現在是什麼狀況?季雪完全愣在那裏了,這些安彤一點兒都沒有跟他們提起過!她……一直在欺騙他們嗎?
受到了朋友的欺騙,本應該憤怒的季雪,卻因為對她病情的擔憂,憤怒頓時無影無蹤。
“小姑娘,你要是去看安彤,直直往下走兩個路口,再右拐,第三棟房子就是安彤的家了。”老人見季雪站著許久不動,好心提醒。
回神謝過老人,季雪呆滯地往前走著。釋天鏡本來還在車裏等她的,見狀,連忙找了個車位停好了車子,追了上去。
問她話,搖她的手,都得不到回應。釋天鏡也開始沉默地跟著她往前走,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季雪做事肯定有她的理由。
季雪眼神空洞,表情呆滯,連腳步都虛浮了,從相識開始的一件件事在腦海裏回放。
她見到的總是那麼燦爛的安彤,所以若非親眼所見,她如何都不會相信安彤病重的。
絕對不信。
拐彎的時候,她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她把眼睛緊緊地閉上再緩緩地睜開,似乎在進行一項祈禱儀式。這次,上天仍是沒有聽到她的祈禱。在不遠處的草坪上,兩道身影深一步淺一步地走著,這樣淒涼的身影,頓時映入眼簾。
她的身影十分單薄羸弱,在一位中年男人的攙扶之下步履蹣跚地往前走。步伐雖有些軟綿綿的,但是卻很堅定。時不時會因為支持不住而絆一下,她抱歉地抬頭,每次都會對上中年男人心疼的眼睛,然後堅強地微笑著,再次低下頭慢慢地行走。
這樣的身影,無論如何,她都不願意相信那就是安彤。
安彤應該是渾身被陽光照耀著的,每天都樂嗬嗬的,打趣她跟公子無忌的那個肆意妖嬈的女子。
她的生命應該是大笑著奔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露出一個安慰家人的微笑,忍著疼在做一件平常人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事情。
這不應該是她。
季雪揉了揉眼睛,想看得更真切一些,不料卻抹了一手的眼淚。
釋天鏡歎了口氣,把一張麵巾紙塞到她的手裏。季雪恍若未察,依舊在掉眼淚。釋天鏡無奈,隻得幫她擦起眼淚來。
季雪終於意識到還有旁人在,微微地側過臉去,不讓他看到自己哭泣的樣子。
釋天鏡本想落在她臉上的手,隻好在她的肩頭拍了拍。
“我應該早有察覺的,明明那麼聰明的一個女孩子,為什麼還要四處找人補習?不是因為她不想學,而是因為被病情耽誤了。”難得難過的時候身邊有了個人,季雪有了傾訴的對象,雖是背對著他,但終究把心裏話說了出來,“遊戲裏的真實度是現實的十分之一,我應該想到的。彤彤的症狀從不久之前就開始了,先是視物重影,說話有鼻音,聲音嘶啞,然後在跑步或者走路的時候,會莫名其妙地摔跤,後來她連遊戲裏的東西都不吃了,因為她已經開始咀嚼困難和吞咽無力了。任何一個征兆,我都應該察覺到的,如果我當時給她多一點兒的關注和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