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掛了溫靜的電話,趙靈又打了來,抱怨孩子打預防針後發燒,害她一晚上沒有睡好。——金胖子在那一次發瘋打了趙靈,害她早產之後,趙靈便堅決地將金胖子送到了戒毒所,現在,她是一個單身母親,在溫靜的公司裏供職。
韓笑也不由得跟著抱怨道:是啊,每次和我家司北打針,我都會提心吊膽的。
正說著,司北嗷嗷地哭了起來。
小家夥睡醒了。
韓笑與嶽晉原的女兒嶽司北,在鄭宥義去世後的八個月後出生。
當時醫生都驚訝了,沒想到經過了那番折騰,這小家夥居然還活了下來。
一個精力旺盛的小丫頭。
而今,已經兩歲了。
韓笑給司北穿戴好,然後,拿起了一早去市場買的花。
“我要出一趟門,你今天可以放假了。”韓笑微笑著囑咐傭人。
然後,她抱著司北上了車。
一路上,司北一直在哇啦啦地說著一些哥哥嶽司南的壞話,哥哥老欺負她,不過,等嶽司北漸大,她好像也開始欺負嶽司南了。小丫頭不像好惹的樣子。
終於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個墓園。
韓笑停下腳步,將黃色的菊花放在麵前的墓碑前。墓碑前早已經放了許多許多花,看來,仍然有很多人記得他,事實上,鄭宥義去世後的兩年,他非但沒有受到世人詆毀,反而漸漸地成為了一個傳奇。
他還是那麼受歡迎啊。
這樣也好,他就不會寂寞了。
韓笑想。
“媽媽,他是誰?”司北抱著韓笑的脖子,好奇地看著墓碑上的照片。
大哥哥長得好漂亮。
“他是……”韓笑頓了頓,然後微笑道:“媽媽的天使。”
“哇,真的漂亮得像個天使呢。”嶽司北讚歎道。
兩人正說著話,天空突然落起雨來,韓笑用手擋著嶽司北的頭頂,正想衝到哪裏去躲雨,一把黑色的傘已經撐在了她的頭上。
抬起頭,正好看見一身正裝的嶽晉原。英俊沉穆,顯然剛從公司趕來的。
他的旁邊,則是個子已經竄了好高的嶽司南。足足快到韓笑的胸口了。以後,會和他爸爸一樣,是個高個子,而且帥。才讀小學的嶽司南,現在儼然是萬人迷一個了。
“不是說開會嗎?”韓笑問。
“聽天氣預報說要下雨,擔心你沒帶傘。正好來的路上經過學校,就順便將司南接回來了。——今天我們全家人去外麵吃吧。”嶽晉原一麵回答,很自然地,將嶽司北從韓笑懷裏接了過去。
小丫頭現在挺沉的,他不想讓韓笑累著。
“好啊,我們去外麵吃飯哦!”嶽司南很歡欣。
韓笑瞪了他一眼,“媽媽做飯不好吃嗎?”
“不是啊,媽媽做飯很辛苦嘛。”嶽司南的嘴巴還挺甜,人也靠了過來,討好地挽住了韓笑的胳膊。
嶽晉原微笑地看著他倆,“走吧。”這些年,嶽晉原似乎沒什麼變化,隻是越來越沉靜了,也越發迷人了,她常常在他的眼睛裏,看見自己的影子,在如水的歲月裏,他們的感情愈久彌深。她知道,他是專程來接她的,每年今天,鄭宥義與溫如的忌日,他都會陪著她,卻每次,都不願說破。
嶽晉原允許她把心底的一個角落。留給那些已經離開的人。
一把大傘下。
嶽晉原抱著司北走在前麵,韓笑牽著嶽司南挨著他,走在後麵。傘略微向韓笑那邊傾了傾,保護著她,不被雨絲淋到。
韓笑的臉有時候會蹭到嶽晉原的肩膀,他身上的氣息,那種讓人安心的味道。
耳邊,是孩子們拌嘴的吵鬧。小北在爸爸懷裏扭來扭去,用腳踢著司南的胳膊,等司南想報複的時候,司北又鑽到爸爸的懷裏求保護,把嶽司南氣得夠嗆。韓笑勸解不成,索性不管他們了,她伸出手,握住了嶽晉原撐傘的手,嶽晉原低下頭,在她的發絲上幾不可查地吻了一下。
孩子們依舊在鬧。
他們走過了鄭宥義。
走過溫如的。
走過許多許多無名的墓碑。——也許其中,還有方柔的,誰又知道了。
墓園青草淒楚,烏雲壓了下來,可是烏雲之後,卻是一團亮亮的光,撕裂天際。
兩大兩小的身影,終於漸行漸遠,在雨幕裏,再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