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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幫忙指清楚了路,伯伯就給你賞錢。”時人成婚早,章鏢師的五十來歲的年紀做牛的爺爺都使得,他卻偏偏自稱是伯伯。

孩子倒也分不清這些,他挺了挺胸膛,又擦眼睛道:“那邊是淤塘村,那邊是壩子村,那邊……我娘是可以通到城裏去哩!大爺你要去城裏嗎?”

章鏢師見他伸手連指了三個方向,個個方向都得清清楚楚,一時更驚了,忍不住道:“真是這樣?你都知道得這樣清楚?沒有亂?”

“牛才不亂!”孩子不聽吸鼻子,又憤憤道,“牛樣樣都記得清楚的!你是不是要賴賬?你賴賬我打你!”

著掄起了拳頭,凶惡地對著章鏢師。

似乎章鏢師隻要稍有賴賬跡象,他就真的衝上來要打人一般。

章鏢師好笑道:“你這孩子人沒三四歲,氣性倒是十足,還跟個大人似的。”

孩立時挺起胸膛,糾正道:“我七歲啦!才不是三四歲!三四歲的都是弟弟,不是我這樣的,我是大孩子了,你不要胡八道!”

“七歲?”章鏢師又驚。

“就是七歲!我娘的我已經七歲了,錯不了的!”孩目光更凶,“你給不給賞錢?”

章鏢師連忙把手上的荷包遞給孩,安撫道:“都在這裏,早備著呢,你這孩子急什麼,伯伯還能賴你的帳不成?”

一邊又仔細打量這孩子,隻見他頭大身,雖是如今涼,穿的卻隻是破破爛爛一件夾襖,早凍得蠟黃的皮膚上皸壞一片。

他腳上的鞋子像是從旁的大孩那裏討過來的,上頭補丁摞補丁不,鞋子前端還裂著不大不一個口子。

孩瘦巴巴的腳趾頭就從這口子裏不安地探了出來,大腳趾搓著二腳趾,沒一刻停歇。

這副形象,簡直是鐵石心腸的人見了都要心軟一瞬間。

章鏢師又歎了口氣,心裏有幾分明白了,這孩子為何口七歲,看起來卻隻有三四歲。

這又哪裏真的是他隻有三四歲?這分明是因為這孩子生活太貧苦,才弄得人長得慢,顯得隻有三四歲。

章鏢師給了江慧嘉預備的打賞荷包還不夠,又悄悄從自己袖子裏掏出一串銅錢來,蹲下身遞到孩手裏,一邊握住他的手,一邊:“這些也給你,你拿著買糖吃,多吃點……”

孩喜滋滋地收了錢,一邊嘟囔:“才不吃糖呢,牛要留著錢給娘買肉吃的。”

一邊將錢往自己破爛的襖子裏揣,一邊又急忙轉頭去看自己母親。

那頭兩個婦人已經分出了勝負,大約是因為看到自己兒子果真得了賞錢,帶孩子的那個婦人瞬間士氣大漲,竟低了頭忽地往對手胸口一頂,終於頂得對手跌在地上哎喲連聲。

帶孩子的婦人如同勝利將軍般站起身來,得意道:“搶了老娘的尿,老娘今叫你在這裏頭喝風!”

一邊捂著自己青紫的一邊臉,也斯斯吸氣。

就往牛那邊跑。

母子兩個互相迎在一起,孩歡喜地大聲喊“娘”,婦人則得意地直誇孩子。

什麼“生聰明蛋”、“就是機靈崽”之類的話,不要錢似的直往外頭冒。

誇了又誇之後,她也不再理江慧嘉等人,隻領了孩子轉過一條路,開開心心往遠走。

被她打倒在地上的婦人疼得直叫喚,片刻後見沒人來理會自己,眼珠子一轉,忽就一拍腿,當場大哭起來:“來人啊!快來人啊!外鄉人欺負人啦!塘西村的老少爺們你們都上哪去了?就由著外頭人這麼欺負咱們村裏人?”

她這叫喚聲還挺大,似乎就引得遠處聽到動靜的人往這邊走了。

宋熠忙道:“章鏢師快上車。”

章鏢師快坐回車轅上,一抖手上繩子,趕了騾子駕車就走。

江慧嘉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章鏢師已經雷厲風行地趕著騾子往先前孩指的那條“通往城裏”的路上快駛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