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戶頭統計人口,凡十五歲至三十五歲男子,未染疫者俱都報上名來,再十人一伍,百人一隊,千人一衛,由上而下,分派禁軍與衙役,領頭管理。使其有序出城,有序入城,按時按地,按規勞作,違令者罰,逃跑者殺!”
最後一個“殺”字出口,端地是肅然凜冽,殺氣騰騰。
在座的不是文官就是底層吏,哪裏經過這陣仗?即便是婁縣尉,都在這一瞬間感覺到了心悸。
他們駭然望向宋熠,尤其是張英標,他隱隱約約有點懷疑了,宋熠口口聲聲“恢複春耕”,然而其真正目的……真的是要春耕嗎?
張英標使勁吞咽了一下咽喉,隻覺得口中火辣辣的。他不太敢想:這子到底是要做什麼?
宋熠要做什麼?
反正當然不隻是要春耕。
對,他要的正是“春耕”的前一步,召集青壯!
昌平帝對如今國家的局勢究竟把控如何?這誰也不知道。
疫情背後到底有什麼陰謀暗算?可靠消息太少,宋熠也參不透。
他隻知道,平城如今非常危險,應府也十分危險,整個下都危險!
或許亂世將至,也或許隻是他杞人憂。
然而不論如何,有所準備總比一邊擔憂一邊卻毫無作為要來得好。
宋熠也不是要造反,他隻是想在接下來有可能會發生的動亂中多給自己準備一些籌碼。
倘若下不亂,他這邊安穩治疫,恢複春耕,路數一點也沒錯。將青壯們集中管理,還有助於維持特殊時期的穩定呢。
回京述職時,即便拿到皇帝跟前,他也不虛。
而倘若亂局終究要來,那手上握著一個平城的人馬,至少他也不至於在大亂中毫無抵抗之力。
這既是自保,同時又何嚐不是在保護平城百姓?
宋熠麵上堅決,八風不動。心裏其實也隱隱歎息:但願是他想多了。
此時的宋熠還不知道,他想得一點也不多,甚至還可以是有點少。
這一日午後,召集青壯恢複春耕的命令從縣衙發布了出來。
竇思危將手下禁軍派出去一部分守著病遷坊,自己則親自領著五百人在縣衙門口警戒。
婁縣尉派了幾班衙役領著各坊區的保甲挨家挨戶發布通告,有朝廷的名義,大多數百姓還是順服的。
當然,宋熠采取分區域召人,保甲連坐的方法,又有衙役們挎著刀虎視眈眈著,個別百姓即便不服,也沒有太大反抗餘地。
再等人一批批地被聚集到縣衙門口,又有禁軍持刀舉弓,要想鬧事就更難了。
宋熠縣衙大門口的台階上,命呂主簿領著吏員統計人數,登記戶頭。
平城不大不,此時被召來的青壯已經達到三千出頭。竇思危帶著禁軍穿插其間,將他們分割。
還有衙役和保甲們扯著嗓子喊叫著,幫著維持秩序。
眼看人事雖多,卻並不紛亂,忽地就有一陣“劈裏啪啦”聲在人群中猛然炸響。
“什麼?”有人驚呼。
“救命!”有人大喊。
“啊——”有人慘叫。
宋熠反應極快,卻像是早有準備,忽地取了放在旁邊架子上的一張強弓,便彎弓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