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熠的箭直直對準了人群中一個弓著背,蜷縮半身的人。
正是此人,在人群中點燃了一掛鞭炮,隨即扔在左近一名青壯身上,從而造成動亂。
扔過鞭炮後,他又立即縮起身子往推攘的人群中閃躲,倘若不是宋熠一開始就刻意盯著他,在黑壓壓的一片人頭中,又怎麼可能發現得了是他在做亂?
是,宋熠之前在鬱從微的指引下抓捕了一批藏在平城中,別有用心的外來者。
但同時宋熠也並沒有放鬆警惕,他認為自己雖然抓了一批人,可誰又能保證他手下不出漏網之魚呢?
為了防備這些漏網之魚,他也吩咐婁縣尉好生排查,一切可疑之人都需上報。
他還想了一個主意,叫婁縣尉召集青壯過來時,給每個人頭上都發一條束發的紅綁帶,而凡是被統計在可疑名單上的人,他的紅綁帶上又要多一道白痕。
這道白痕的由來還挺有意思,是宋熠分發下去粉筆,吩咐衙役們在可疑人員用綁帶束發時,趁人不備悄悄畫上去的。
衙役們沒見過粉筆,各個還新鮮了一回。
宋熠此前雖然向昌平帝進獻了粉筆,可惜皇帝大約是另有想法,卻並沒有下令推廣粉筆,因此如今在百姓眼中粉筆還是個稀奇的東西。
當然,粉筆的痕跡本就很容易掉落,宋熠做這樣的動作也不過是取個“聊勝於無”罷了。
畢竟這一回召集的青壯多達數千,要有多好的視力才能使得宋熠足以在如此眾多的紅綁帶中看清那一道道白痕?
隻能是運氣了。
人群聚集時,宋熠站在台階上便直覺有些不安。
從來到平城後,他整個人就常處在一個緊繃的狀態,那一瞬間的不安更使他的神經陡然被拉升到極致。
也不知是冥冥中有的指引,還是人在緊張時靈敏的第六識真能發揮作用,總之十分巧合的,宋熠的視線就是落到了那個方向。
然後,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人頭上的白痕!
可惜對方的動作還是太快了,宋熠視線才剛過去,就隻見那人手一揚,一串鞭炮已經被他點燃。
鞭炮的爆炸聲驚嚇到了旁邊諸人,人群中更有聲音在趁亂大喊:“救命啊!失火啦!狗官要把我們都燒死!”
話音一出,宋熠視線卻是一轉,微移身,弓弦一動。
嗡——!
弦聲彈動,竟如龍吟。
劃破了紛紛亂亂的嘈雜人聲。
箭矢飛射,便似流星追月。
這是一支弧形箭!
驚嚇的人群都沒來得及有所反應,那支向著半空飛射的利箭已經好似閃電,又從半空劈射下來。
“啊——!”
一名二十出頭的青年男子被當胸射中,瞬間慘叫倒地。
“竇將軍!”宋熠厲喝一聲。
竇思危立即一揮手,手下數名禁軍湧入人群,如狼似虎般將中箭男子如同死狗般拖出。
緊接著,衙役與禁軍們一齊出動,不論參與還是沒參與,凡是被記過白痕之人通通都被抓捕。
婁縣尉大聲喊:“誰敢再鬧事,通通斬了了賬!”
誰還敢再鬧事?
沒有人了。
被抓捕的人或有喊冤的,或有抱屈的,衙役們也有話:“他娘的!進了牢裏再分辨,大人們為平複疫情殫精竭慮,還不夠辛勞?倒有混賬東西沒完沒了,是見不得平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