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的時光,轉眼即逝。
這兩年裏,太子從四十七年九月被廢,到四十八年三月再立,大阿哥胤禔奪爵幽禁,八阿哥從被厭棄到複封為貝勒。
可謂是浪潮洶湧,滿京城凡是摻雜其中的大員們人人自危,在這場奪嫡之爭裏麵,諸位皇阿哥,別管是經受了多少折騰折磨,承受了多大的壓力,但至少都留得命在,可是,因為心存僥幸,貪婪太過,想要得一擁立之功的大臣們,屍骨足以覆蓋紫禁城了。當然,被無辜牽連的也不在少數。
經此一回,奪嫡這種事,雖然是徹徹底底地顯露了痕跡,但終究是又從地上轉入了地下,皇太子雖然被再立,權力卻大大削弱,不複從前,八阿哥連同他的黨羽,也不似往日那般張揚,康熙前堂的爭鬥,到底消停下來。
當然,心驚肉跳的屬於那些不明前路的人,四貝勒府裏的兩個主子,可是過得悠閑愜意得很。而且,明德因為應對得當,一心做忠臣純臣,這兩年是更得聖心,爵位也被升到二等伯,好歹算是超品了,隻有一樣不好,康熙時不時地要給自己寵愛的臣子塞女人,光明德的房裏,就被放了三個出落得如花似玉的包衣旗下的宮女子。
雖然明德賭咒發誓,對這三個女人隻當佛爺供起來,根本不親近,但張如燕還是以淚洗麵了好幾天,甚至跑到芷雲這來啼哭,那樣子,說一句痛不欲生都不為過,嚇得明德不顧臉麵,苦著臉來求自家妹妹在媳婦麵前說情。
這事兒鬧得挺大,雍親王府的左鄰右舍全來看熱鬧,康熙自然也聽說了,好在並沒有太過生氣,隻是哭笑不得地笑罵了明德兩句‘懼內’,也因為張如燕是他自個兒指給明德的,還是張廷玉的親妹子,到底沒說別的。
歐陽被冊封為雍親王之後,要辦的差事,到是愈加多起來,王府後宅的女人們,除了李側福晉之外,耿格格和武格格似乎也開始有了蠢蠢欲動的傾向,還有那一位明明毫無關係,可是總上杆子往前湊的年如玉年大小姐,居然不顧臉麵,日日到雍親王府來,來了之後,到甚少來拜見芷雲,反而整日湊到李側福晉眼前,兩個人關著大門,也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雖說沒什麼好在意,但是,這麼一鬧,卻鬧得芷雲有點兒厭煩了,果然是權勢動人心,世間的女人們,沒有幾個能真正看得開。隻是想到那年如玉已經年過二十,年華不再,估計也堅持不了多久,她願意蹦躂,就索性由得她蹦躂吧,這樣的時代,碰上這樣一個敢豁出臉麵的女人,芷雲還真覺得有些新鮮,縱然覺得煩厭,到也不曾起滅了她的心思。
雍親王府
這日天忽然陰下來,一陣陣的朔風,吹得園子裏的樹葉嗡嗡作響。
最近一年,不知道康熙存著什麼念頭,對十三阿哥胤祥越發地冷淡,往年除了太子,十三是康熙最寵愛的兒子,每一次離京,都要帶著他同行的,可是自廢太子以來,對十三雖然不曾明旨圈禁,可是,滿京城的人都看得出來,十三阿哥的聖眷已經不在。
歐陽看著一向神采飛揚,活潑爽快的十三,倚在太師椅上,整個人都懨懨的,嘴裏也不說什麼,徑自拿了一條白棉布毛巾,往上麵塗上一層天藍色的透明無味兒的膏藥,彎下身,把胤祥的腿擱在旁邊的石凳上,親自幫他敷在膝蓋上,裹緊。
十三眼睛一熱,低下頭,硬是把淚吞回去,嘴裏卻有些哽咽:“四哥……”
他這一聲兒喚得極委屈,那一日,他被太子哥牽連,受了皇阿瑪的斥罵,在外麵跪了三個多時辰,到半夜的時候,才累得癱倒在地上,昏死過去,別人隻冷眼看他的笑話,連皇阿瑪都冷冷淡淡,一眾兄弟裏麵,除了四哥,竟然沒有人關心他的身子骨是不是還好!
“夜裏風冷,你跪了那麼長時間,這腿骨肯定受不了,這是你嫂子製的藥膏,最是好用的,有病治病,無病也要保養,等回去的時候我給你捎上兩盒兒,每天晚上自己敷,千萬別忘記了。”
一向冷著臉的四哥言語溫和,口氣裏也不曾透出同情憐憫之類的意思,就似乎隻是尋常的哥哥關心弟弟一般,十三愣愣地點點頭,欲言又止了好半晌,才別扭地一歪頭,咕噥道:“……今天是嫂子的生辰吧?”
歐陽揚起嘴角一笑道:“難為十三弟記得清楚,今天在家裏吃幾杯酒,就當賀你嫂子生日了。”
的確,十一月初十,正是芷雲十八歲生辰,雖然因為最近京裏不平靜,雍親王府也是力求低調,並不曾大張旗鼓地邀請什麼人,但是,七月和十月還是在花園裏準備了一桌膳食,都是芷雲愛的,葷素合宜,色香味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