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歪著腦袋自習瞧著,然後抬起頭望著笑含道:“我感覺就跟剝了皮的葡萄長得一樣。”
笑含笑道:“確實有幾分相像。”隨即抬手撫摸了下他的頭,指著另一盆道:“這一株呢,就叫做‘虞美人’,整株可以入藥。”
光明見這一株直立如草,並無花開,不禁問道:“那它什麼時候開花呢?”
“再過兩個多月吧,花開的時候花瓣薄似蟬翼,風吹時花瓣張開,飄然欲飛,搖曳如美人之姿。”
飄然欲飛,美人之姿;美人之姿,如在昨日……
光明並不知美人之姿如何搖曳,但知蝴蝶展翼時確實翩躚美麗,一雙眼睛盯著虞美人閃爍著好奇神采,卻想不到花也會飛的,不禁“哇”地叫了一聲。
笑含失神片刻,隨即回過神來,繼續向他介紹其它的花,“這一盆呢,就叫做‘飛仙’,這一盆呢,叫做‘天淨沙’……”
兩個人交談著,不知不覺時光飛快已過,漸漸流金已晚,庭院昏暝,剩簷楹渡著夕陽暉,天上幾分光明。
直到月升星冷,夜深人靜,笑含悄悄帶上周老,翻牆出院,未驚動任何人,徑直奔著被他醫死的男子家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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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含來到天心醫館的第四日。
清晨,天心醫館的大門突然打開,數十衙役抬進了大批藥材,引得一眾病人紛紛圍觀。周老、薛大夫和笑含三人上前協助歸整,其中數種藥材三人竟從未見過,乃世間異種,卻不知從何處得來,其效用因此也無人知曉。
周老三人正納罕間,笑含從未見過的府衙竟來到了醫館,與之隨行的還有兩名青年。
幾人來到一間僻靜屋子,府衙向周老三人介紹到:“這兩位公子是楚冠衡和重光,這些藥材便是二位公子攜人運來救治本鎮百姓的,三位可要協助……”
府衙說話間,楚冠衡和重光與周老三人見禮,三人卻是互望一眼,滿目詫異。周老不待府衙將話說完,張口問到:“恕老朽孤陋寡聞,冒昧請教二位公子,不知二位公子從何處得來的妙方?是否可信呢?”
楚冠衡笑道:“周老有所不知,此疫非是普通疫疾,本不應出現在人世,至於東明鎮為何會有人感染疫疾,在下亦無從得知。此疫若想醫治,非這幾種奇草不可。周老審慎而不輕信,原也無可厚非。周老何不吩咐人練幾服藥劑出來,找人一試便知在下所言之真假。”
周老沉吟片刻,道:“非是老朽不信任公子,奈何患疾之人眾多,老朽實不敢貿然行事,還請公子見諒。至於試藥之事,老朽亦做不得主,府衙大人,以您之見,此事該當如何?”
府衙問到:“楚公子,依你之見,這試藥之事幾日可有結果?”
楚冠衡自信滿滿地道:“三日便可見分曉。”
府衙聞言點了點頭,“此事就這樣定了,至於試藥人選,”他略一沉吟,抬頭向窗外瞄了一眼,瞥見屋外的衙役,眼前一亮,忽想起一人,於是向門外喊道:“來人,傳趙衝!”
門外衙役得令而去,不一會兒趙衝走了進來,府衙將事情始末告訴了他,他當即表示願意試藥,於是在場眾人開始著手熬了幾服藥劑給他服下。
第一日過去,趙衝身上的疫症並無加重跡象,隻是整日昏聵欲睡,高熱陣陣,神智離亂,似天人膠著之象。第二日趙衝已無昏聵之狀,隻是四肢乏力,高熱稍退少許。
到了最後,他竟開始擔心自己的疫病真的可能不治,隻是身為衙役,有公責在身,自當挺身而出,因此他並不後悔自己答應試藥。即使此藥依舊救不了眾人,自己卻因試藥而亡,卻也不過比別人少活幾日罷了。然心中實放不下的,乃是家中嬌妻以及年幼的光明,想著想著,心中愈發擔憂,萬一熬不過明日,自己就這樣過去了,留下家中嬌妻和光明孤苦無依,何等淒慘光景。他思量深甚,找到周老,將心中擔憂坦言告知,最終請求讓光明到他的醫堂做一名藥童。
周老聞言詫異,且不說光明的病能否醫好,既使醫得好,自己卻也活不過幾年,並不能照看光明太久。周老也是思付良久,想到一人,道:“趙老弟,老朽想到一人可為你照看光明,隻是讓他答應怕不容易,需費一番功夫。”
趙衝問到:“您是指薛大夫?”
周老並不說話,來到窗前,向窗外一道身影指了一指,道:“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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