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颮來了是請大家吃飯。宋遼還沒有答應,已經看見副職們臉上按捺不住的興奮。宋遼知道,這類大款請客吃飯很大方,會去縣城最好的飯店,吃海鮮、喝蟹粥,發中華或冬蟲夏草,吃完飯還可以去唱歌或洗桑那。他們不缺的就是錢,而且人們也以結識他們為榮。宋遼想拒絕,他不想給這類人當配角。可是沒等他說話,馬颮說:“咱們順便談談馬堡班子的問題。”宋遼聽了這句話,一股氣不由自主冒上來。他想,你再有錢,也是你有錢,你或許可以拉選票操縱選舉,但任命支部書記還是我鎮黨委書記的權利,你憑什麼幹涉啊?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輕易發火,這種人勢力有多大他可能永遠也估計不到。宋遼說:“你可以談談你的想法。”“咱們邊吃邊談吧。”馬颮說著拉住宋遼的手。他的手勁真大,宋遼一下覺得手不能動了。然後他看見副職們收拾東西準備出去搭車。宋遼覺得自己堅持不去也沒意思了。他說:“你前邊走。”“你坐我的車。”宋遼跟著馬颮下樓,邊下樓邊後悔答應馬颮的邀請。
馬颮的飯局果然設在縣城最好的飯店海外海,點了一大堆海鮮。令宋遼生氣的是,馬颮上了五糧液後,讓服務員給每人滿滿倒了一大杯,他自己卻要了杯白開水,說他不能喝酒。宋遼不相信馬颮這種混社會的不喝酒。他說:“你不喝我們怎樣喝呢?要想客人喝好,主人必須喝倒。”說完這句話,他覺得自己有些賤。副書記問服務員要來酒,給馬颮倒,說:“第一杯你也得滿了,喝了第一杯可以不喝,我們得感謝感謝馬總。”馬颮用手掩著杯子說:“我一點也不能喝,保健醫生不讓喝。”宋遼一聽他說“保健醫生”,感覺有些反胃。可是馬颮招呼服務員,“上茅台,誰不愛喝五糧液可以喝茅台。”服務員拿上兩瓶。馬颮說:“打開,都打開。”宋遼覺得局麵一下都被馬颮控製了,而且他發現今天自從見了馬颮,沒有見他笑過一下。想完,他又後悔了,他想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在意馬颮笑不笑呢?
酒席就這樣在尷尬中開始了。馬颮不喝酒,但很會勸酒,一會兒氣氛就被搞起來了。馬颮對宋遼很尊重,回憶起他們上中學時的種種趣事,說宋遼上學那會兒學習好,也很受女孩子們喜歡,他最羨慕的同學就是宋遼。還說宋遼年輕有為,沒有任何社會背景就當上全縣最大的鄉鎮陽關的書記,相當與北京市的書記。馬颮的這些話引的大家不斷喝彩,鎮裏的其他領導輪番敬宋遼酒,宋遼覺得自己不是配角,大家還是圍著自己轉的,喝著喝著高興起來了。他想到馬颮不能喝酒,少了人生一大享受。他故意大杯一杯和自己的副職們幹,覺得還是當官有權比有錢威風。
在酒筵快結束的時候,馬颮忽然問:“馬勝利下台後,誰當馬堡的書記?”宋遼覺得自己喝的高了,頭沉的快要抬不起來。他說:“沒有呢。”“我看馬步很合適。”宋遼馬上回答,“不行啊,他和馬勝利是一起的,他當上老百姓不會同意的。”“隻要鎮裏考慮好了,我去做老百姓的工作。”宋遼想起昨天晚上巷子口那個黑乎乎的影子,和那本《馮誌沂手劄》,覺得馬步當上也不錯。
馬颮要請大家去洗桑那,說解解酒,宋遼說什麼也不去,說:“你帶別人去吧,我要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