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名 冊(1 / 2)

等我醒來已是次日傍晚,貼身婢女琴箏和墨硯因護主不力,和侍衛們一並去領罰了。而我由於被用了藥又強行運了功,傷了經脈,需調養上一段日子。

我自小身強體健,即便是這六七年來日日無論嚴寒酷暑地學這學那,也未曾累出過什麼大病,所以這次倒是把我父親嚇得不輕,埋怨我不惜命,又非男子需守身如玉,從了便是,偏偏倔強不服,傷了身子。

如今我是顏家唯一的血脈,等我年滿十八便要繼承我已故母親榮睿公的頭銜。

我的祖母是東齊的開國功勳,跟隨太祖打下了大好的江山,太祖登基後冊封祖母為一等爵“榮睿公”,襲三代,並破格以非皇族的身份入宗人府官拜正一品左宗人,這對顏家而言是莫大的恩寵,也是顏家鼎盛之時。

“榮睿公”的頭銜到我這已是第三代。若我打算就這個虛銜等著朝廷每年發下的奉銀混吃等死過一輩子,怕是不用母親從棺材裏爬出來罵我,父親也會亂棍將我打死省心。

人活著總要有個盼頭。

且不說為重振顏家當日的風光,為子孫後代留些福祉,眼下我哥哥留下了女兒,也就是先帝的三公主何京如,先下不過十歲光景。先帝與貴君哥哥已去,沒有父家勢力的幫襯,雖長在太後宮中怕是也不易,宮裏的人個個高拜低踩,年紀小小,受了委屈又向誰去訴?

臥床兩日,身子已好了不少。窗欞外一副春光明媚的大好景色隻要是個活人決計是躺不住的。我喚來墨硯為我取來白貂絨披風,打算去院子裏走走。

“世女當心著點,”墨硯放心不過,便扶住了我,我擺了擺手,想自己走走,一撇頭卻發現她一副忍俊不禁的神情。

“有話說話,”我攏了攏披風,走到院落中的梨樹下,想要挑一枝姿態優美的擺到臥房去。

墨硯清理清喉嚨,認真將這兩天府外的傳聞說給我聽。

傳說“暖玉小姐”不為夜邀美色所誘,夜邀惱羞成怒,對小姐強用春|藥,小姐堅貞,寧可自傷身體也不願就範,夜邀未遂心願,被人發現逃竄途中險些被路過的嘉嶽郡君侍衛抓住。下人們都笑話世女不解風情,大好機會居然白白錯過。

這些人就是愛看人笑話,忘了前些天是誰怕的入夜不敢出門的!

我聽後不動聲色地折了一枝纖長多花苞少葉的,比了比覺得屋裏那隻甜白釉牡丹浮紋梅瓶極其相稱,便讓她擺到屋裏去。

“若是下人裏再有人談論這件事就給我滾蛋。”我淡淡的說,又繼續想找一枝送的父親屋裏。

“是,世女。”墨硯低頭再也不敢多言。

剛挑了枝滿意的想叫人送去,父親屋裏卻派人過來了,請我過去,我想想到底閑來無事,就想著一並把花枝送去。

到了父親屋裏將花交給了父親的侍人陳叔,父親看了隻是淺笑不語,陳叔則眉開眼笑的叫人端來一碗蟲草花膠雞湯,我喝了兩口,擱在一邊,隻等父親發話。

父親屋裏有一隻半人高的菊花紋理銀質三足香爐,長年熏了迦南香,煙煙嫋嫋,厚重濃鬱的氣息,據說是母親在世時最愛的香味,即便母親過世依舊日日點著。也許是期望母親能夜夜入夢來。

父親坐在堂上穿了一件黑底繡金長衫,頭上隻帶了三支一排大小各異的素麵翡翠方簪,濃鬱的翠色襯著兩鬢的華發和眼角的細紋不禁讓我心頭微酸。

我之前就說過,顏家出美人,也就是說這是個傳統。

遠的不說,就說我的母親。

我的母親顏成黎年輕時也是位名滿京師的小姐,與原配主夫柳氏是本是一對青梅竹馬的少年夫妻。哪想柳氏體弱成婚五年,也未讓母親有身孕,後來納了幾房小侍又不省心,兩年後便鬱鬱而終了,母親一怒遣散了小侍,卻也因此大受打擊,孤身一人過了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