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以後,我撥通了靜靜家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她的母親。當我小心地報上姓名後,終於泣不成聲。電話那頭也有時續時斷的啜泣聲。末了,她母親說:“孩子,不要自責,不是你的錯,哪個少女沒有一些矜持呢?我理解靜兒,同時也理解你。有空來坐坐,看看那盆蝴蝶蘭,靜兒一直在悉心照顧她,她許過願的。”
……
列車播音室開始提醒乘客們終點站快到了。我湊近車窗,向外望去,站台上擠滿了人,每個人都奮力往車裏瞅。其間有一位母親默默地捧著一盆蝴蝶蘭,當看見我時目光凝固了。
我慢慢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淚眼朦朧中,我看見——那盆蝴蝶蘭開得很豔。
錯誤
那是大二的冬天,天陰冷,有如我的心情,離那段刻骨銘心的初戀剛過了半年,自以為心已死去,成天在忙碌的學子中混著日子,冷漠地看著這個世界,沒課的時候總躺在床上,點著煙,無神地看著早已被煙熏黃的蚊帳頂,盡管蚊蟲已不知蹤影),腦海裏混沌一片。
直到全國四級考試結束的那天,敏提議班裏搞一次活動,敏是我的哥們,也是我們的班長,其實活動的目的我清楚,是為了凡。凡是大多數男孩夢中情人的那種類型,長發飄飄,一身素白連衣裙,嬌小文靜。係裏不知有多少男孩在暗戀著她,自然,敏也是排隊的一個。一段時期以來,我都在向敏傳授“經驗”,敏每每聽完雄心壯誌地衝出去,可一見凡就象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擠著笑臉問候一句“去自習呀”完了。幾天前,敏、斌和我在酒館裏小酌時,同樣在排隊的斌拍拍敏的肩膀說“哪天凡成了別人的女孩時我們再來這一醉方休。”我連忙大叫“好!”不為別的,隻因那時酒已成為我的知己。
活動前的那個下午,我和敏聯係了一家歌舞廳,包了通宵場。回到宿舍後關上門,我對敏進行交誼舞的突擊培訓(盡管我的舞跳的實在不敢恭維)。晚會辦的很成功,對於我們這些囊中羞澀的學生,這是個難得“展現”自己歌喉的時候。凡大多數時間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角落裏,偶有一兩個男同學請她跳舞,但始終不是敏,我有些急了,找到了敏,敏苦笑著指指腿“腳軟”。氣不打一處、恨鐵不成鋼……真******想剖開這小子的肚皮找找膽還在不在。夜漸漸深了,原先“雄壯”的歌喉也變的“柔情”起來,凡依然淑女般地坐在那,我看了看牌桌前鏖戰的敏,搖搖頭走到凡的麵前伸出了手,曲終,我很自然地在她身邊坐下,幾年以後我還一直認為是接下來的那曲小提琴協奏曲害了我們倆,曲子很悠揚,燈光很昏暗,周圍的竊竊私語和幾點忽明忽暗的煙頭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醞釀著什麼,於是有了那個錯誤。凡微微歪著頭,微笑的聽我東拉西扯地說著話,旋轉的燈光掃過她的眸子,清亮,刹那間,一絲似曾熟悉的感覺閃過我幹枯的心田,黑暗中我注視著她的眼,“做我的女友,好嗎?”我輕聲地問,“假如……,就閉上眼點點頭。”她愣住了,看了看我,目光觸及到的是一種也許不曾遇到的火辣,片刻,就像隻受了驚嚇的小兔,無助地遊移在舞池的人群中,似乎是尋找某種依靠,可一切照常,沒人注意到在這角落發生了什麼,也許是那晚實在有些浪漫的氛圍,也許是凡的心裏早已有了我的角落,總之隨後,她國輕地吸了口氣,閉上了眼,微微的低下了頭,烏黑的長發撒在臉上,是那樣的楚楚,我不禁握住了她的手,小而溫暖的手沒有拒絕,但從微顫的指尖上我似乎讀到了什麼。音樂依舊放著,舞也依舊跳著,可我心中卻沒有愛的幸福,更多的是一種茫然,我知道等到天一亮等待我的是什麼。
不該發生的就這樣發生了,本該發生的也接著發生了。第二天,我和凡的戀情象風一樣隨著太陽的升起迅速吹遍了係裏,原先親密的舍友都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我,敏則孤坐在窗前,在寂靜中我感到了窒息,於是下樓坐在花壇前,望著空曠的操場,這時,斌走到我的身旁,拍拍我的肩:“對不起,威,我沒法把你當做我的哥們了。”我無語地點了點頭,該原諒的是我,不是嗎?如果我本是眾多追求者之一,我想他們會妒忌地恭喜我一番,然後一群人邀三喝四地喝酒去,在這情感豐富而又寂寞的校園內這的確也是件值得慶賀的事。可現在?直到昨天我還是這場愛情競爭的旁觀者,僅僅過了一夜卻成為了唯一的主角,如果說敵視的目光會因幾年的友情而漸漸褪去,但最讓我感到茫然的卻是——我並不愛凡。我一直認為凡是《愛蓮說》中的那朵蓮花,是那種我在旁邊欣賞的女孩,但一句連我都覺得莫名的話她卻進入了我的生活,直到幾年後的今天,回憶起那個晚上,我仍無法明白是什麼讓我蹦出那句看似浪漫的問話,也許是象靈魂一般飄移出身體的愛情需要一個降落的地方,也許是……也許……也許……。總之,在夜幕又一次降臨時,在我和凡第一次約會時,我的心如亂麻,站在小山頂上望著四周灑落的燈火,猜測著在某盞燈的底下,敏和斌是否正在慷慨悲歌地對飲著,恨不得把我的血化成一杯杯啤酒,豪飲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