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有最美麗的景色。”我依然笑著望著她的眼睛。
我是真心這麼認為的,這兒的山水因為工業發展的緩慢與滯後,依然保有它們最初的模樣和色彩。連綿成片的黛色山丘是詩人的眉峰。
山澗晶瑩剔透的溪水是美人腰問的綢帶。在這裏,大自然最原始律動是那麼的觸手可及。
“最美麗?”
“是啊,沙茲你不這麼認為嗎?”
“我……我不知道,我沒想過。”沙茲無所謂似得撐開手掌搖頭。
我意識到了,我所謂的的美景,隻是沙茲最最習慣的“日常”罷了。連成片綠油油的水稻田,溪邊悠然飲水的水牛和她家那破敗不堪的木房子一樣,都是沙茲生活的日常。每一樣都跟她和她一貧如洗的家人和鄰居們緊緊地聯係在一起。如果她更夠自由選擇,她可能寧願要生活上的富公:
足和便利。
不用行者的姿態去切入別人的生活是我在旅行之初就給自己定下的一條規矩。都十幾年了,自己還是習慣性的守不住。我很自責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學校怎麼樣?我趕緊換了個話題。
“很好啊,老師剛剛給我們發了新課本,馬上就要複課了。”說起學校的事,她才恢複了以往活潑健談的本性,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
兩天前我去沙茲學校參觀過。那所學校的設各自不必說,(高年級的孩子五六個人擠在一張桌子上,低年級孩子更是連桌子椅子都沒有),師資也很是緊缺,六個年級的學生日常授課隻靠八個任課老師維持。
我問起老師們的工資,那些似乎受過不錯的高等教育的老師們用比較流利的英語告訴我,他們的工資很微薄,隻夠勉強糊口。不過好在當地教師的社會地位很高,能得到大家的尊重。我想,這也是這些老師能甘於清貧的原因之一吧。
“沙茲這麼愛上學,真好啊,叔叔當年可沒你這麼乖。”
“你不喜歡學校?”
“怎麼說呢,應該是很討厭吧。很多時候非逼得媽媽爸爸打我屁股我才肯去上學。”
我說的是實話,也是自嘲。縱使內心的悲憫情懷早已被旅途上太多的渣滓蒙了塵,可看著在這片幾乎與現代資源隔絕的土地上艱難求學的沙茲,我還是覺得自己心裏的某塊小角落正在塌陷。
到底是我們辜負了命運還是命運辜負了不該辜負的人?
印度教的信條講的是這一世償的是上一世的怨,也就是今生修因,來世得果,一切人生的際遇早已經定。佛教講的是眾生平等,不應區別對待。在這個夾縫中的國家,我關注到更多的是人們的坦然,坦然麵對豐收與災禍,坦然麵對傳統與改變。這一點,在沙茲身上體現的尤為明顯。
“因為不喜歡上學,所以才逃出來旅行嗎?”沙茲下定決心我的事打破沙鍋問至底。
“哈哈,也可以這麼說吧。”
“那夏你以後要做什麼呢?”
“就是一直旅行咯?”
“嗯。”我不太想聊這話題,於是試圖把話題再次轉移到沙茲身上,“沙茲你呢,以後想做什麼?”
“拋阿,想做醫生,不過……”
在沙茲的大眼睛裏,我看到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女孩成為醫生的太少太少了,所以我想我以後可能會做護士。
我想起來了,這種東西叫做,極度失望,對,極度的失望。
我想安慰她,於是伸手搭住她
瘦弱的肩膀,嚴肅地說:“沙茲,在過去所去過的國家裏,我見過許多許多厲害女醫生,在我的祖國,女孩成為醫生也是一件很普遍的事。”